周夏夏一宿不理周寅坤,周寅坤也懒得跟她计较,说好听点,她那是教科书般的思想觉悟,说实在点,那就叫轴,敲不响的榆木疙瘩。 周寅坤抱胸侧躺着,指尖一下下地点着肌肉紧实的胳膊。半边身子都躺麻了,周夏夏还挺能抗的,最终他翻了个身,这一翻身就凑巧拉近了与她的距离,随之而来的是她温热的气息混着那股雪糕的香味扑面拂过,让人想气都气不起来了。 夏夏此时已经睡熟了,睡梦中她感觉身体一重,紧跟着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很舒服,只是那个梦并不太愉快,梦里的男人说她是榆木脑袋,给她气得够呛,自己明明没有错,怎么就是榆木脑袋了。 他先摸了把床头柜,拿过一只黑色的翻盖手机,单手翻了翻,不对,这不是他的,是周夏夏的。 手里摩挲着摁键。相比之下,周夏夏手机自然没什么可看的,他更不屑于搞督察大队那一套。 在厨房忙活的女孩完全不知道卧室里的男人拿着她手机翻了个底朝天,因为陈玄生跟陈舒文在,夏夏很早就起来做早餐了,现下已经做的大差不差,抬眼瞧瞧时间,八点半,时间刚刚好,她端起餐盘准备摆到餐桌上去,转身险些跌进男人坚硬的怀里。 “醒了一会儿了”,周寅坤盯着盘子里马的整整齐齐的五个叁明治,目光越到她身后厨台,培根、煎牛肉、青蔬,另外还有果汁和牛奶,连咖啡她都煮好了,视线循回,他问:“大清早起来就为了做这些?” “嗯,我琢磨着舒文姐跟陈先生也在,就早些起来准备了,多弄了点儿”,夏夏端着餐盘出去放在餐桌上,又回来拿其他的。 她动作滞了刹那,陆续把剩下的牛奶和果汁往出端,还顺手拿了只纯白色的餐托,敛了个双人份进去,可瞧着,心里又犹豫起来:“那要不,我端到楼上去。” “……”,这的确也是夏夏刚才迟疑的原因,她没反驳,默默坐到周寅坤对面的位置,先抿了一小口牛奶,牛奶加了蜂蜜温润丝滑甜而不腻,腹中的胎儿似乎也尝到了甜蜜滋味儿,轻轻地涌动起来,一时想到什么,夏夏望向对面的男人:“有个事,我想和你说来着。” 她双手握着面前那杯牛奶,话在脑子里捋了一遍,认真地讲:“其实,近亲之间的孩子容易出问题的原因多在于染色体异常,虽然之前彩超说孩子很健康,可是为了能确保真的没问题,我想再去检查一下。” 对于他问的,夏夏之前思量过,也做了心理准备,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将一切摊到台面上来谈时,她却发现话仿佛被噎在喉咙里怎么都讲不出,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而且这个要做最好就是四到六个月之间,我现在马上就要六个月了,我想,尽快……给查了。” 尽管周寅坤面上没什么变化,气氛却异常压抑,他没急于回应,看着周夏夏继续淡然自若地拿起叁明治往嘴里塞,还不忘喝上一小口牛奶。 思绪与记忆交织,他又想起梦里一大一小的身影,那老大烦得很忍不住想去摔打,现在想来,若是真的……也不错,一家子可不是得热闹点儿么。 她看着面前这一大桌子的丰盛早餐,现在就只剩下叹气了。 屁股上插火箭,都没这么仓促的,得多迫不及待。 “对了舒文姐,差点忘了,我手机和号码都换了”,夏夏拿出手机拨通了陈舒文的电话,“这个就是我的新号码。” 顺着女孩视线看过去,通讯录里——“坤”,这显然不是夏夏的风格…… 说完她灭了手机屏幕,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双手插兜嘴里叼着烟的男人,恰巧就对上那双极其轻佻的眸子。 他比两个女人高出好多,刚还明亮的环境此刻蒙上了层阴影,“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英国买的那座庄园跟他们离的不远,赶明儿想去就去。”由,可以去个没有仇家更没有陈玄生的地方,安静自由的生活,不被打扰,不被强迫,也不用每天绞尽脑汁地跟陈玄生斗法,轻松的过每时每刻,这又何尝不是……自己想要的。 “当然”,周寅坤应得痛快。 陈玄生僵了一瞬,握上脸颊旁那只柔软纤细的手,同时看见那双娇媚的眼睛微微颤栗。 他拉着她的手,亲昵地挽上自己的胳膊,偏过头来,“让二位见笑了,我们舒文总是喜欢寻求些刺激的。” “变态”,陈舒文怒然甩开陈玄生,径自往登机的方向去,身后两名身材壮硕的男保镖动作迅速一并跟着。 伴着一阵轰鸣,夏夏凝视着那架飞机划破天际,逐渐缩小成远方的一个点,随即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兔,走了,你不是要做那个什么检查吗?不得去问个详细?” 曼谷的交通拥堵依旧,道路上密密麻麻的车辆宛如一条由红光汇聚而成的缓流,蜿蜒蠕动,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当时觉得他不该欺骗粉丝摆出一幅美好形象,更对jeffrey那种行为感到骇然,现在想想,人生中有太多不情、不愿,明知而故犯,只要是人就不会永远不犯错,或大或小,或知或不知,他们为了达到目的,所谓的活得更好,选择一错再错。 周寅坤瞥了眼身边情绪低落的女孩:“怎么?还对你那卖屁股的小白脸偶像耿耿于怀?” 她稍稍偏头,男人歪着脑袋,胳膊随意地半搭在车窗外:“呵,卖屁股还卖出道理了?” 但也只是第一句声音高一些,越往后声音越蔫:“我意思是,他是对是错那是他的选择,我又摆弄不了别人的思想,不去喜欢不去崇拜就好了,干嘛总是要提。” 既正派又是个公的。 时过半分,她还是说出来:“我根本不喜欢他。” 只是谈到“喜欢”,思绪又绕到了另一件事上面。 周夏夏生日近在咫尺,难题就在于小岛不要,带她旅行人嫌耽误学习,金银珠宝也不稀罕,他实在想不出该给什么,甚至,连盖学校这种诡异的想法都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过。 “不然?” “……”,周寅坤脑子里就叁个字“傻学生”。 回程路况不尽人意,走走停停到了医院太阳都快落山了,黑色迈巴赫停在地下车库,知晓来的人是谁,医院方面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车门甫一打开,便有专人热情迎上前来,满面笑容地将两人引领至顶层,穿过清净廊道,直奔医院的会客室。 纱洛礼貌微笑:“周先生好,周小姐好。” 她目光转向男人旁边,定格在端坐着的夏夏身上,心中暗自惊讶,难以想象这种男人的妻子竟是个清纯小女孩,看上去应该也就,高中?容貌确实出众靓眼,都说男人喜欢比自己小的,这也……太小了点儿。 “好。”夏夏坐的端正,朝纱洛笑笑,内心隐隐泛起紧张她双手搭在膝盖上,不由地搓了搓腿,然后说:“你好,纱洛医生,我想确保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否真的健康,我也了解过,说羊水穿刺是检测染色体异常比较好的办法,是这样吗?” “怎么个检查法儿?” “是这样的周先生,羊水穿刺的过程是在超声引导下,使用一根细长的穿刺针逐步刺入孕妇的腹壁,直至进入羊膜腔,穿刺针进入后,会使用负压装置抽取适量羊水用于后续检测。当然这个过程我们是非常小心的,避免对胎儿和母体的伤害。” 疼不疼的孩子没问题才是最重要,夏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本来还想听医生讲讲具体检查事宜的。 “周夏夏,你要做?”周寅坤靠在沙发上盯着夏夏的后脑勺问。 没等周寅坤再开口,她不再理会他,直接对医生说:“那纱洛医生,我们约个时间吧,越快越好。” “哦,那行”夏夏拾起来认真看了看,风险还是挺多的,可能会出血、感染,重则流产、羊水泄漏,不过这都是机率性的,自己运气一定没这么差,她直接递给周寅坤:“那你,签个字吧。” 短暂沉默之后,周寅坤动作利落地在下方家属那栏随手签了自己的名字,接着把笔往桌子上一掷,冷脸起身就走了。 她拿着注意事项书,轻抚着隆起的孕肚慢悠悠地往出走,刚踏出门口,就看见刚才摔笔就离开了的男人急匆匆地折回来,像是落了什么要紧的东西,紧接着,他一把攥住夏夏的手腕,拉着她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