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意又发来消息:太晚了,睡了。施言:我猜你在失眠。我会唱摇篮曲。她打着字,脸上不自觉地浮出笑意,已经想好要怎么哄谢轻意了。对着缺爱的宝宝嘛,给很多爱就是了。消息发过去,半天没回复。施言又问:睡着了?依然没有回复。施言拨打谢轻意的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她立即意识到,摇篮曲怕是戳中到谢轻意的伤心处了。她突然想翻墙进去看看谢轻意陪陪她,扭头看向谢家的围墙考虑可行性。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谢家老宅,院墙建得很高,后来出了谢承安带人翻墙进去的事,又加了一圈防盗刺,没有专业工具真翻不过去。况且,谢家那安保,她都还没来得及搭梯子呢,保镖就该出来抓贼了。施言立即打消了翻墙进去的想法。反正谢轻意已经回来了,自己不用担心了。她对司机说:“回去吧!”将手机扔到了后座上,整个人倦倦的,心似没个着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又拿起手机,想给谢轻意发消息,可不知道想说什么,况且谢大小姐不都已经关机了么!就她会关机!施言也想关机。万一谢轻意打电话过来呢。毕竟,谢轻意的精神不太正常,保不准又会闹出什么事。万一她给自己打电话,自己没接到,又出事怎么办?她又想:谢轻意出事,关我什么事?可不关她的事,她来这里做什么。施言不喜欢乱了分寸的自己。她再次将手机扔到座椅上,闭目养神,心头依然很乱。一边是谢轻意睡在她的床上,以及从她床上醒来时的模样,一边是她讨厌的那个人。她喜欢谢轻意吗?施言感觉不到自己有喜欢,嗯,馋谢轻意,从身家到颜值气质到身子,都馋。她又有点讨厌这样子的自己,像人渣。以前,有人骂过她人渣。一耳光扇在她脸上,骂她:“施言,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烂人渣。”那人,伤透了心。她想起谢轻意说的,放过彼此,不好吗?那就放过彼此吧。施言回到家,开了瓶洋酒,直接对瓶吹,几大口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就冲进洗手间吐了。她吐完后,强撑着醉酒的眩晕感洗漱完,跌跌撞撞的爬到床上,倒头就睡。……谢轻意躺在床上,睡不着。摇篮曲是母亲唱来哄孩子的歌,她不需要。她死过好几回都换不来的东西,何必强求呢。那两人对她来说,比仇人更不如。她是真起了杀心,若是他俩再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计算好怎么稳狠准,不给谢老七一丝逃脱的机会。她不介意施言想睡她,但施言说唱摇篮曲,像把刀子直插心口。卧室里传来极轻微的声响,女保镖庄宜从值夜的单人床上起身,悄悄来到床边蹲下,问:“老板,又睡不着吗?”谢轻意低声问:“吵到你了?”庄宜说:“没有。就是你睡着后,都是侧蜷着的,看你一直仰躺着,估计你还没睡。”谢轻意说:“你去睡吧,我不做傻事。”庄宜说:“没事,反正我明早八点下班后可以回去补觉,能睡一整天。”谢轻意问:“你的睡眠质量好吗?”庄宜弱弱地说:“老板,我只要不上班,头一沾枕头就能睡着。”谢轻意羡慕了,轻轻地叹了句:“真好。”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丝清泠泠的意味。庄宜赞了句:“老板,你的声音真好听。”谢轻意说:“谢谢。”庄宜开始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谢轻意轻叹口气,说:“你去睡吧。”精神病人的世界,普通人是不懂的。就算庄宜数到一万只羊,她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反而会有种精神病人不被普通人理解的格格不入感。她明白庄宜是怕她胡思乱想,想陪陪她,但……她与这个世界,本就是隔离开的。谢轻意睁天到天亮,吃过早饭后,觉得有点困,回去补了一觉,然后继续忙工作。她每天最多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就醒了,意识也经常恍惚,时常有种突然间时空变换,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错觉。好在这种感觉持续不了多久,不影响正常生活。她的睡眠、精神不好,吃食上就更不亏待自己,每天食疗温补调理身子。肠胃的毛病好了,营养吸收也好了起来,渐渐的养回到九十斤,终于不再是脱了衣服看到一身排骨那么恐怖。忙忙碌碌的,转眼间到了农历八月,终于把手头上的工作忙完。新学期开学了,本来,她应该上大三了,但请了一整个学期的病假,留级了。她有点想摆烂,又不喜欢半途而废,还是去了学校。她将相关手续交到新辅导员跟前。新辅导员看过资料,上下打量她一眼,问:“肠道手术需要休学这么久?你之前的考勤也经常缺席,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好好学?”她的语气特别差,再加上嗓门大,声音特别刺耳,谢轻意只觉脑子嗡地一声,眼睛里似罩了层雾气,又有阴霾开始聚拢。谢轻意立即明白,自己这状态,不适合上学。任何轻微的刺激都可能让她发病,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在病着*,是靠着装正常人出的院,出院后一直在装正常人,忘了其实自己有病。她站起身,快步往外走。辅导员叫道:“谢轻意,你干嘛?”谢轻意回到辅导员身边,一把抓过自己的资料,再次快步往外走。“哎,你什么态度!我告诉你,你这样子,我不会给你办手续的!你这什么人呐……”吕花花以最快的速度拉上辅导员的办公室门,快步跟上谢轻意。谢轻意出了办公楼,沿着学校的道路往前走。有同学骑着小电驴、单车过去,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有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赶路的,各有各的忙碌,充满生命力。而她与他们之间隔着层淡淡的薄雾,仿佛走在同一世界里的不同时空中。他们属于人类,阳光,而她属于游魂,阴间。她走着走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周围的雾越来越大,蝉鸣声、吵嚷声逐渐远离,到处都是灰雾弥漫,左右两侧是绿化带,前后方是路,但不知道通往哪里。她失去了方向感,好在有阳光。她可以以阳光、影子为参照物,计算出时间、经纬度,但随即,她放弃了。她不是迷路,是发病了看不清周围的人与物,算清楚时间、位置,她也走不出去。有人在拽她的胳膊。她扭头看去,看不到人,那人拉着她,站到了人行道上。所以,她刚才是上了车道?谢轻意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何耀。电话秒通,但她听不到声音。她挂断,打字,发消息:你在我身边吗?何耀秒回:老板,我在。你怎么了?谢轻意回道:发病了。何耀:我送你去医院。谢轻意打字:不。她不想去。她在路边的台基上坐下,盯着地面,在考虑,自己是不是需要立遗嘱了,可她连个遗产继承人都没有。何耀和吕花花站在谢轻意的身旁护着她,其他保镖和谢轻意的车子停在稍远处。谢轻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仍旧一动也不动。他们怕刺激到她,不敢打扰,但不知道她要坐多久。何耀想了想,发了条消息过去:老板,你还好吗?谢轻意的手机响起短信铃声,她却动都没动一下。何耀估计她的状况很不好,正准备上前将她带到车上,谢轻意又拿起了手机。何耀暗松口气,又喊了声:“老板。”谢轻意没应,但迅速打字给何耀发了条消息:让我再坐一会儿。她盯着手机。这是她目前能发给外界的唯一联系。她点开通讯录,震惊地发现,自己的通讯录名单少了很多人,只剩下四个:何耀、吕花花、庄宜、施言!谢轻意懵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怎么了,通讯录都要屏闭的吗?屏闭了还给留下四个?留何耀、吕花花和庄宜,她理解。贴身保镖嘛,可以全然信任的那种。施言……施言为什么还能不被大脑屏闭啊?她气不过,给施言发短信过去:贱人!都精神病了,她现在想骂谁就骂谁!不服来咬她啊。不到十秒钟,施言回了条消息:???跟着又是一条:我惹你了?谢轻意:嗯。施言:我哪里惹你了?谢轻意犹豫了下,又发了条消息过去:我迷路了,来接我。施言:?????你看我像不像贱人,你刚骂完我,我去接你?紧跟着,她又发来一条消息:你迷路?地址给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