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不可闻的声,若非一向强势的燕归尾音颤抖,她也难听出来。 她缓缓抬起手,不是要回抱住他,亦不是要为他拭泪,而是轻轻推了推用臂弯紧紧拥着她的少年,依旧细声细语的声音,朦胧的哭腔,话却坚定不移:“燕归,此前我一直以为,彼此明了心意,从未讲过我喜欢你。” 燕归胸膛震震,他错愕回首,眼底难掩泪光,雀跃与欢喜从他跳动的心脏蔓延开来。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脱口而出时,燕归只觉得心如雷鼓,一股隐涩之痛没入四肢百骸,却又被莫大的喜悦吞噬殆尽。 殷晴双目明亮,她顿了顿,看着少年凝滞的脸庞,继而说道:“可是燕归,即便你我两心相许,我亦是我,是昆仑派座下弟子,我不会随你去苗疆,无论那十万大山多美,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长在昆仑风雪里,若要回家,也是回昆仑。” 最初那四个字落入耳畔时,燕归的眼睛似被烟火擦亮,一听后话,又在转瞬间黯然下去。 良久的沉默里,殷晴忐忑地唤了他一声。 燕归松开她,十指收紧,藏在躯体里的情蛊异动不止,皮肉里,泛起钻心噬骨的痒,他身体倏然一顿,长久地凝着她,眼底杂糅着复杂的情愫,仿佛要用目光将她拆骨剥皮,却窥一窥她那颗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何不能如他那般,舍不得离她半步?为何她的喜欢如此轻描淡写,不似他一半浓烈? 少年秾丽的眉眼下,凉如利刃刮骨的眼神叫殷晴心底发毛,噤若寒蝉。 可殷晴不能退让,亦不想退让。她既不愿委屈自己,心中所想所思,也不愿瞒他。 “猗猗。”燕归轻声叫着殷晴的名,指腹轻柔,拂过她的唇瓣,又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痴痴一笑:“我也想等,可我从不是有耐心的人,我等不了。” 小二抖了一身鸡皮疙瘩,颤声颤脚入了内,小心翼翼打量了地上一片狼藉:“公、公子有何吩咐?” 语毕,燕归转身,不给殷晴留半点吭声反抗的余地,抬手点了她的哑穴,二话不说便拉着她往楼上去。 未几,侍者手捧玉盘而来,放下吃食,有胆大的暗自瞥一眼冷面不言的少年,燕归淡淡扫去一眼,那人吓得一个哆嗦,又匆匆离去。 燕归不答,只用勺子,舀起一只圆滚滚胖嘟嘟的小丸子,送于她唇畔。 “不是饿了?不吃?” 燕归掀唇笑了声:“好。” 殷晴呼吸不畅通,囫囵咽了口唾沫。少年两根指节卡在她腮旁,稍一使劲,就令她齿间收拢,呜呜咽咽几声,一缕沁甜涌入喉头。 他忽地咬她一口,牙齿撕磨着唇瓣,尝到一缕腥甜,混着丸子的清香,燕归弯弯唇,说道:“我觉得好甜。” 殷晴恶狠狠瞪他一眼,答不出话。 殷晴没法子,没好气地从他手里夺过白瓷勺,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藕粉丸子一小口一小口吃尽。 显然是不容她置喙回转。 蛊门武功路子颇邪,讲阴玄之气,内功更偏森寒,与殷晴身体寒毒相冲,这两月行来,每每殷晴被寒毒噬体,燕归也只能以寒制寒,用内力强行压制,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燕归无法,只得搂紧她,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企图用微薄的体温令她温暖起来。 记忆里兄长一向冷静自持,除了手中剑,好似对什么也不在意,那还是她头回见他心急如焚的模样,连俊秀的眉毛都紧巴巴皱在一起。 哪知兄长一言不发,面色严肃地一把扣紧她手腕,细细诊过脉象,才将她搂进怀里,重重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那个怀抱,真的好暖和。 “哥…哥……”细碎的呢喃从她口中倾泻出,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又紧,少年神情复杂,情蛊埋藏在血肉里作祟,隐有抽痛,他有些不甘地咬着牙,在她耳畔低语:“有我不好么?” 无人应声,燕归拂开她后颈碎发,轻轻印下一吻:“猗猗,我会帮你解毒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明知她无声回应,何尝不在祈求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