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想了许久，琢磨出一个阴招：“行，你打我一巴掌。” 她半晌才反应过来。 少年脾气就像六月天，好不了一会，转眼又阴着一张脸，横眉冷目：“叫你打就打。” 燕归躲也不躲，任她扇了这一掌，只拿那双薄刀片似的锐利眼瞧着她，黑黢黢，怪吓人。 这可怎么办？ 燕归微微偏头，视线如利箭扫去。 留下胆战心惊的殷晴。 他抬眼，动动唇，殷晴鹌鹑般往后一缩。 殷晴用手掩面，露双杏眼偷偷看他，囫囵道：“燕不恕，是你自找的——你，你不许怪我。” 好一个得寸进尺！明明是他叫她动手，还“不许”上了？殷晴心口堵得慌，那敢气呀。 殷晴不想张，燕归也不退，勺子悬停在空中，他静静看她。 十指缓缓握拢，燕归沉沉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 “还是你觉得我像你那些个师兄师弟们，天生好脾气？能处处退让，一二再再二三容你？”少年扯平唇线，瞳仁眏着冷光。 殷晴才不傻，她心里有面镜子，明晃晃印着——横亘在她与燕归之间的矛盾，从来不是谁今儿个不高兴，几句话不对付闹了脾性，三言两语亲一亲，哄一哄便好了。 现今江湖派系林立，风云动乱，她要跃过这道沟壑，坚定地与他在一起，有多难。 对于两人的矛盾，他们一路以来避而不谈，只顾及时行乐，谁也不想触及对方的逆鳞。 她想往长远去看，去求一个善果，而不是只求今日安宁，一晌贪欢。 燕归看着殷晴，眉头紧皱。 可偏偏眼前人是殷晴，一字字，一句句，仿佛扼住他的命门，叫他进退两难，杀不得，动不了，任她每个字，如一根根尖刺，直往心里直钻。 窗外斜晖落暮，少年面上笼着一层阴郁夜色，他冷笑着，声音低哑：“说你要和别人走？” 厢房外小二听到响动，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连个脑袋都不敢往里探，生怕这神仙打架殃及了池鱼，只默默拨动算盘多加个零。 少年气冲冲抬腿将破烂的桌椅一脚踢开，走到窗前，侧脸紧绷，神色冷峻，轻哂：“行，你讲。” “嗯，说到底，无非是要离我而去。”燕归轻嗤一下，唇角弧度讽刺。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位。 原来低头服软不过是他一时蛊惑她的手段，燕归从来没变过。 要放弃么？要把酝酿许走的那番话再咽下去么？ “与你何干？”他轻轻地笑一下。 ——反正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她蜷指，喃喃复语。 燕归身体一僵，倏忽之间转过脸，直勾勾看着她。 少年抿了会唇，才开口：“哭什么哭？我被追杀死了，你该开心不是吗。反正你只想离开我，于你而言，我算什么呢？” 燕归仰脸笑了笑，锋利的眼尾散出一点红晕：“殷晴，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会威胁你，只会逼你？” “猗猗，不如你来说。”他将她拉入怀里，屈指勾住她一缕发，她抵在他胸口，听少年嘶声问她：“我不逼你，不威胁你，我能怎么办？” 从前信誓旦旦，未曾想有朝一日也会为情所困。，似隐忍不及的哽咽，又像嚼了口半熟的李子，酸涩不已，他说：“我只会、只能这样。” 喉结滚动，有点凶：“别动！不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