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摊主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燕归替殷晴亲手理簪,立马喜笑颜开,妙语连珠地恭维道:“此步摇乃是上等鸽血红翡,再请名手精雕细琢而成,其形典雅秀致,与姑娘月貌花容甚是相得益彰。” 竟连价也不问。 说罢,摊主笑脸盈盈抽走几张,便将那一迭银钱推回燕归手中。 若拿那银子全买她手上的梅花糕,便是她几辈子也吃不完。 燕归跟在她身旁,狭长双目直盯着她瞧,像是要将她看出朵花来。 “燕归,你在看什么?” 殷晴被他瞧得心发慌,脸发烫:“你看路呀,看我作甚。” “喜欢…什么?”殷晴未反应过来。 “喜欢是喜欢…”殷晴正吃着梅花糕,嘴巴翁声翁气道:“可是好贵,好贵!” 殷晴听得一愣,脸上爬起一抹红,半是害羞半是欢喜地低下头,又悄悄地,悄悄地抿出一弯笑。 望仙台临江而建,不但高阁耸立,巍峨磅礴,往那处一站,江上清风拂面,衣裳翻飞,竟真有飘飘欲仙之感。 话说前朝建朝未久,金陵时有水患,朝廷派了无数能人将士,依旧治理无效,眼见洪水淹没良田无数,城民怨声载道。 而这望仙台,一来有敬拜仙人之意,二来望仙台以东,有一降龙柱,每逢枯水时节,水势低洼时,方会露出水面,若遇雨水旺盛之时节,又会暗伏于水下。 殷晴听到此处时,心里一惊:“这世上怎会有仙人?” 七夕佳节,金陵不夜,正是春宵赏灯之会,望仙台上,人声鼎沸,百戏杂陈。 如今正是灯会盛时,金陵镇守特设红纸砚台,已有不少有情男女以赤笔朱砂,在孔明灯上写下心上人之名,再放灯远去,以寄相思。 所谓灯谜,殷晴曾在一书所见:“以绢灯剪写诗词,时富讥笑,及画人物,藏头隐语,及旧京诨语戏弄行人。” 只是那灯上诗谜,笔势遒劲奔放,游云惊龙,殷晴一观便知不凡。 殷晴颔首:“正是,我师尊此前说过,内力臻至化境,可明察秋毫,将之融入一举一动中,故习武之人,无论写字作画,那笔锋顿挫,必如铁划银钩,与寻常人大不相同。” 人影幢幢里,一位身着素袍的女子款步而来,女子生得端庄秀美,眉眼尤为动人,如楚楚江波流,担得上眉目如画四字。 殷晴有丝尴尬,原本只想去凑凑热闹,不料被点名了。 她下意识回头望了眼燕归:“不恕…” 他半点也不喜欢旁人与殷晴亲近,连女子也觉得刺眼。 眼前谜灯有四面,每面皆贴题签,殷晴将花灯一转,对着其中一面轻念起来:“甫入葡园枝累累,正临华苑草萋萋。” 燕归未答,只凑上前瞥向另一面,念道:“露华生笋径,苔色拂霜根。你说这是什么?” 她拨动花灯,再转一面:“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猜一花。” 她有些丧气:“春来百花齐放,那未免也太多了。” “第二句: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看来又是猜一花啊。”少年一叹。 燕归挑眉,捏着她的脸赞道:“未看出来,猗猗真是聪慧啊。” 这厢美人猜灯,引得行人驻足围观,打量着陷入沉思的殷晴,眼见边上人影渐多。 得了鼓励,殷晴静心想道:“已有一竹,一兰,一枝春……一枝春…春天开的花…” 燕归转动手中笛子,“哦”了下,抬眼慢声问:“那你说说,是什么?”花盛放于秋时……” “不错。”燕归眉眼浮现一丝笑,视线半分不离她,点头示意:“继续。” 殷晴双目放光,对着女子莞尔一笑,神采飞扬:“答案正是梅兰竹菊,是也不是?” 注: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赠范晔诗?南北朝 ·?陆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