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观察墓碑上和站在自己身边相差无几的人,除了头发的长度和……眼神。 黎沨的长发被大风刮得乱飞,嘴唇微微张开,几乎没法出什么声音,但祁天还是听出来了他颤抖的声音,“17。” 黎沨看着墓碑上腼腆笑的自己,突然感觉有点累。 祁天倒是认真想了想:“陪我去看电影?” 祁天直接包了一个场次,把几桶爆米花和可乐摆在两人中间。 黎沨盯着屏幕电影放映一半时睡了过去,祁天盯着他安静的睡颜,嚼碎口中的爆米花。 祁天脸色严肃,他按住黎沨的手认真说:“我觉得趁人之危不好,所以我现在要亲你了。” 蜻蜓点水般地一个吻。 黎沨想不明白问,为什么? 黎沨不敢相信也不太懂,“就因为我的脸。” 是毒蛇也喜欢,无法解释,像是刻进基因里。 黎沨被祁天送回去,如他所料,本该在飞机上的祈明开怒气冲冲回来了。 黎沨反而平静许多:“是他来招惹我的?你又不是瞎子,自己看不到吗?” 往常黎沨可能会顺着台阶哄祈明开,可他看到了那张照片,没忍住刺道,“我是罪人,那和我同流合污的你呢?从犯?” 黎沨大手指抚在嘴唇上苦笑:“你儿子和你可真像,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你一模一样,特别可爱。” 黎沨弯了弯眼睛:“没关系,你还是老样子,我喜欢的样子。” 祈天说的那些,黎沨都知道,有时候祈明开还会把人带到自己面前,当着他们的面羞辱自己。 黎沨安慰自己祈明开起码没有骗他,残酷的是自欺欺人都延续不下去了。 祈明开的身后,黎沨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睛。 被黎沨称作师兄的那个男人修长的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丝毫不客气地盯着他落魄的双腿,嘴角兴起一抹趣味。 “是我。” 二人曾在祈明开出车祸后,起过一番争执,当时黎沨坚持认为祈明开之所以二人感情不复从前是因为失忆,只要祈明开恢复记忆, “哈哈,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他眼神探究。 杨帆很难形容这个眼神,眼底蓄满情愫,很像石佛垂眸间流露出的悲天悯人。 杨帆听出来了他的想法,依旧假模假样地说:“你可是我“亲师弟”我怎么下得了手?” “别笑了,笑得难看死了。”杨帆咋舌。 杨帆摆手:“算了算了,我的手段你知道,虽然有点难搞,让你回来是个正常人还是可以的。” 黎沨看了看手上被灼烧留下的疤痕,呵呵笑:“我快疯了!不,我早就疯了!” 杨帆轻皱了下眉,“我知道了。” “祈明开的儿子,结束后麻烦师兄把我交给他。” 黎沨感谢了他的好意,拒绝了。 黎沨不爱祈明开了,他更要折磨这个人。 回到三个小时前,他接到黎沨的电话,他恳求自己帮他一个忙。 祁天听到这句话刹那,可耻地心动了。 他眼神不善地看着杨帆,“他怎么不太一样了?” “我是他亲师兄,不会害他的。” 祁天把人放在车里,对着如今纯真无瑕的眼睛询问:“我是谁?” 祁天猛地抱住他,黎沨不明所以,但还是轻轻拍了拍。 比如他第一次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是他听妈妈的话下了药的牛奶递给爸爸。 妈妈可能是爱他的,所以选择放弃。会醒来。 “祁明开和白雯很爱你。” 黎沨手指勾起被风吹乱遮眼的头发,很苦恼的样子:“我那个时候喜欢说谎,你知道的。” 黎沨眨了眨眼睛,思索后轻声:“我不知道。” 黎沨十分真诚回应面前的人:“你的话也不是不行,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落水的人会本命地抓住手边的浮木,黎沨这样想。 祁天这些日子从现在的黎沨那里得到了被阉割版的真相。 在他奶奶的手段连哄带骗下,他爸结识了潇洒美丽的他妈,二人在双方家长促成下感情突飞猛进,短短三个月走入婚姻的殿堂。 白雯不相信自己的话,祈明开也依旧想不起来有关他的记忆,甚至打算结婚生子。 黎沨的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嘟囔:“后来他们就有了你啊。” “傻逼,真是太傻逼了。我居然有这么傻逼的时候!” 黎沨乱动起来,拽着祁天的头发气鼓鼓说:“我能骂我自己,你不行。” 黎沨啧了啧:“然后那个时候我应该是自己不好过,那所有人也别想好过” “呃,我在祈明开公司内斗时勾引了白雯,可谓相当成功。”虽然过去了很久,记忆也断断续续的,但面对他下作行径造成的受害者——祁天还是有点心虚。 黎沨好似感觉祁天受的刺激不够继续抛雷:“你出生前我和白雯还担心过你是不是我的儿子。” 祈明开推开门让遇见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床上睡着不着寸缕的女人是他的新婚半载妻子,下半身裹着半截浴巾,光滑细腻脊背布有几道潦草的红色抓痕。 黎沨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你终于舍得看我了。” 黎沨忍着脑袋里扎根刺的疼痛皱眉说:“我不知道,反正就做了。” “过去无可挽回,抓住现在才是聪明的人会做的事,懂了吗?” 祁天挑眉:“对,多学学哥,以后和我在一起你会学到更多。” 就像他再也找不到曾经对祈明开刻骨铭心的爱意,也摸不到那些根深固蒂的恨。 黎沨从后脑刺痛中醒来,他看向这个陌生的地方,以及陌生的人。 黎沨晃了晃脑袋:“祈明开,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纠缠二十年也挺烦的?” 黎沨面色平和:“意思就是我后悔了,我不想和你折腾了,我想过平静的生活了。” 黎沨沉静的脸庞似水一般平静,丝毫看不见内心的悲凉,好似无悲无喜:“我去找了杨帆,没了你特平静。” 黎沨指了指脑子,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记起,那我只能忘记,现在的黎沨不爱你了,祈明开。” 握住黎沨的腕骨,蹲下没什么底气继续说:“你是在骗我对吧?” 黎沨缄口无言垂眸望着死一般沉寂的祈明开。 祁明开,我像条狗一样跪在你的脚下祈求你爱我时,你弃我如敝履,避如蛇蝎。 耳畔好似听到无数次的黎沨,你贱不贱啊,黎沨你真是个贱货! 可现在的他只能皮笑肉不笑:“视你为唯一,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毫无尊严的黎沨你不喜欢,终于想开了,如你心意不再纠缠你的黎沨你又说你爱他。” 他嘴上不留情面眼睛望着满眼血丝的祈明开实际也没有多开心,只是空洞地思考自己到底是谁。 黎沨发呆许久,地上阴鸷沉闭的祈明开突然起身压住他,粗暴地撕扯他的上衣,强吻上黎沨的嘴唇低哑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是你不放过我的?” “你以为你说忘就忘,想走就可以走了。”抵在狭隘的墙上,头发披散犹如困兽嘶吼:“是你先招惹我的!” “是你先背叛我的!” “是你不放过我!” 他朝上摸去,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