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却不依不饶,“吃完饭去找出来重新背。” 他简直完全忘记,于是季鹤自己把世界地图拼完了,乔横林则磕磕绊绊,好歹拼了一份中国地图。 季鹤抿唇,拇指靠在食指侧轻轻摩挲,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他没有再强迫乔横林记下纷繁复杂的外国地名。 季鹤说,乔横林得到宽赦,丝毫没有纠结,又快快乐乐地到厨房搓碗碟了。 跟乔横林同队的娃娃脸被巴西教练挑走的那天,整个足球队特意为他开了欢送会,乔横林自动放弃而空出的一个名额没有被替补,所以只有这个总是乖乖守门的队员上了校门口那辆车。 季鹤在自习课的时间出现在距离校门几米远的花坛,看见扬长而去的轿车。 乔横林是其中的另类,他并非不够走运,而是主动拒绝了机会的“大驾光临”。他因此得到别人替他遗憾的言语,七嘴八舌的,乔横林却没怎么认真听。 “教练跟你说什么?” “是葡萄牙语,”季鹤压低眉毛,纠正完又问,“那走的那个队员呢,跟你说什么了?我看见你趴人家车窗上了。” 乔横林故意拖长声音,很难不令人怀疑他在编造什么措辞,但其实没有,他不像隐瞒巴西教练用蹩脚中文对他说的那句话一样,而是真的告诉季鹤,娃娃脸说了什么。 季鹤攥了手指,轻轻点头:“人之常情。” 从办公室到教室来看班的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看见他回来,示意他坐,又不轻不重地敲打一句,说马上要升学,所有人都要收心,不要被任何事或人影响。影响。 足球队教练有事,队员多在偷闲,乔横林一个人懒懒地躺在台阶上,用巴掌大的树叶遮住眼睛和嘴巴,只露出削薄的下巴弧线。 “在想什么?”彭湃问乔横林。 “太阳太大了,”彭湃说,“哪个女孩儿愿意出来晒,你真是个直——直脑筋。” 乔横林不情不愿地接纳了彭湃的批评,天气好热,他根本就没力气辩驳,而且他从来都吵不过彭湃的。 彭湃终于忍不住问,他凑过来就是问这个的,他还想问乔横林为什么不去,但似乎又隐约知道答案。 听说被他挑中的队员拒绝的理由只是为了借助足球去争取一所高中的入学名额,那位巴西教练临走前特意用练习过的中文奚落他以为过于轻狂无知的少年。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机会好,所以乔横林说不后悔,也会被认为是嘴硬,乔横林很讨厌被这样误解,他认为这些人一定没有拼过世界地图,他们不知道巴西离中国有多远,离市一高多远,离门口有桂花树的小浦书店有多远。 对普通学生而言紧张的升学考试,家里只有乔横林一个人紧张,他紧张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替季鹤,一日三顿做饭,连中午都会特意提前逃了训练回家炒菜,用保温盒装了带到学校。 没有人会认为年年第一的季鹤会发挥失常,乔横林却总担心季鹤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