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咧嘴,眉峰高高挂起,嫌弃地躲开季君的招呼。 半敞的后车厢里并排横躺着两棵粗壮的枝干,上面挂满了深绿的韧叶,根系裹着厚厚的土团,湿泥的潮气里隐约有股甜腻的香。 “对咯,”季君兴奋地摆手,“桂花树,移到咱们店门口,到来年,那就是金桂飘香!呃……不过这两棵只有一个是金桂,另一个是银桂,都好都好。反正到冬天,一个星期浇个一次水,也不麻烦。” 季鹤抽回手,并没有回应乔横林,只是问季君:“你打算怎么办?私自种在门口。” 随后又搂住乔横林的脖子往怀里勒,逗得小孩儿乐呵呵的,“我抓紧点儿,等人发现,树也种完了。” “跑湖北那几天弄丢了,我明天再去配两把。” 季君习惯了季鹤对什么都不十分热衷的样子,没想到以前黏人的乔横林听到召唤后也立即从他身边挣脱跑开。 乔横林回头望了一眼,犹犹豫豫的,季鹤突然顿步,一把压下卷闸门,“外面路灯有光,就不要趁店里的灯了。” 乔横林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他往季鹤的胳膊上歪头蹭了下,小声询问:“季鹤,我想、还想、睡,跟你……” 被斥责的乔横林郁闷地撅嘴,哭丧着小脸不再吭声。他排在季鹤后面洗澡,水蒸气好似能把他脑袋熏空,厚着脸皮跑到卧室门口卖笑。 周日早上七点半,乔横林面对墙壁大声晨读,被练习书法的季鹤监督时,季君终于吊着乌青眼,脚步虚浮地走进店,将藤椅挪了个位置,噗通一声跌上去。 悬在书法纸上的光影碎成了瓣,侧目向窗,从未遭到隐蔽的窗户竟真添了颜色,尽管深秋的时节,枯绿的叶摇摆不定,似乎抵不住风。然而又十分有韧性地冲向清淡的日光,汲取来年开花的生命。 季鹤本身没有抱有季君能一夜栽种两颗成树的期望,略有讶异地扬眉。 说话声渐渐减弱,伴随急促的呼吸和呼噜声,他刚絮叨完就睡着了。 “别读了。”季鹤却说。 “到门口去,”季鹤轻声说,“去晒晒太阳吧。” 围栏是用转头砌起来的,上了灰水泥,高度不算高,乔横林坐上去,脚背抻直,脚尖还能勉强能碰到地面。 太阳还没完全露面,风晒不暖,吹得人晕乎乎的。 “季鹤、长高,我长高了!” 藤椅上的季君听到声,猛地睁眼,跟季鹤对视一眼,前后脚赶到店门口,看见狗啃屎姿势的乔横林,屁股上是没干的水泥,一抬头,豆大的泪水扑簌簌地砸了下来。 季鹤伸手拽住乔横林后腰的衣服,将人托起来后,眼疾手快地攥住乔横林宽松的裤腰,正因为吸了水泥而不停下坠着,稍不小心,剩下半个挺翘的屁股蛋子也要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