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回来,发现乔横林代替他站在柜台里面,仰着脸接过顾客的钱,然后接受顾客的指点。 “谁准你进来的?”季鹤回去,盯着乔横林的眼睛问。 但还是被季鹤发现了,拎他的胳膊,“拿过钱的手不要摸身上,脏死了。” 季鹤的手刚刚擦干,他立即拉起乔横林的手腕,让他去找钱,“数出来五张。” 结账的顾客忍俊不禁,看着两个性格迥异的小孩儿,好脾气地拿起皱巴巴的纸钞塞进包里,“在教弟弟算账吗?不要太凶咯,看他要哭。” “他不是我弟弟。”季鹤直言道。 乔横林的笑也敛住了,眉毛往下压着,那股泪的酸劲儿又冲进鼻腔,他仰头瞥了季鹤一眼,然后背过身,小步往外挪着。 “等等。” “你要是没事做,”季鹤说,“我教你怎么收钱。” 但十以内的加减法学不会,还比不上季鹤上幼儿园的时候。 乔横林也不是没有做得掼的事,季鹤只简单提了一下让他给书套塑料袋,遇到好脾气的顾客说声谢谢光临。 他麻利给人套上,等季鹤说完让他找多少钱,就小的压大的,一齐递过去,然后高喊一声谢谢,光临不会说。 乔横林可分不清什么叫好心的嘲笑,只觉得季鹤开心,便愈发卖力,季鹤省下很多洗手的次数。 等季鹤洗澡出来,乔横林满嘴流汁,嘴角挂着西瓜瓤和几颗黑漆漆的西瓜子,季君还在替他鼓劲儿,因为屋子里头只有很小一个冰箱,太大的瓜放不下。 乔横林随即将埋进瓜肉里的后脑勺拔开,吞了最后一口,使劲儿锤了锤胸口,然后一溜烟儿跑到浴室。 季鹤将剩下那半西瓜端进厨房,用刀切掉被啃过的一层,剩下切块儿,保鲜膜覆着盘子放进冰箱最下层。 季鹤开水冲刀柄,神色微顿,“他没说饿。” “我知道了,”季鹤不耐烦地回答季君,“你要带饭就该早些回来,超过七点就干脆别带,我会做给他吃。” “嗯。”季鹤轻声答应,侧着身子越过季君挡住的半扇门。 这是季君年轻时到甘肃,遇见世代手工制琴的大家,厚脸皮拜师,斫琴两年半,带回来了这架处女作。虽然手艺不算纯熟,但到底是得了半分真传,季鹤用着习惯也喜欢。 弦坏了之后,季鹤每晚手指都痒得发痛,捏着茧皮才勉强入睡。 轮及周末,季鹤起床起得更早,因为休息日店里来往的顾客会多些,怕没时间练字,所以凌晨四点半就到桌前,用小台灯照明,提笔写字。 别处也能买到,但那家便宜,四尺四的毛边纸百张才十块出头,墨也不贵,一得阁的大容量墨汁够练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