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傍晚,郑淮才返回住处。 郑淮耸肩:“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级别的决策,这是水师都督府的命令,换言之,这也是皇上的命令。” 郑淮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在我看来,皇上这样做是对的。你想啊,蒸汽机铁船即将大批量出现,石头弹为主的碗口炮、将军炮根本无法伤害铁船,这个时候将这些落后的火器卖出去,还能赚点财富。” 这是一场打劫? 弹劾蓝山伯 练子宁看着手中的奏章,脸色很是难看,对御史张昌问:“此事当真?” 练子宁低头看着奏折,凝重地说:“此事先不要上奏,待我与左都御史商议之后再作决断。” 练子宁知道都察院里的新人是什么脾气与性情,尤其是国子监出来的人,更是执着,轻易不卖人面子,好在这些人知道事情轻重,没有愣头青一般什么事都向上面直接捅。 坐镇都察院不好过啊,哪里官员出了问题,都察院可都是要担责的,一个监察不力,惘闻失职的罪名,怎么都甩不掉。 吏治清明,国之大幸! 练子宁脚步匆匆走来,至近前,直接将奏章递了过去,压低声音说:“出了件棘手的事。” 练子宁摇头:“应该还没有。” 奏章的内容很简单: 其一,强买农田,赵姓百姓不从,被殴死。 其三,胁压地方官吏。 伯爵,没什么,大明现在多的是,砍掉几个想必皇上也很高兴。可问题是,王真是郑和水师的部将,是跟随郑和一起远航,并活着回来的高级将官! 郑和水师的将士,受天下之礼,他们是水师的骄傲,是大明无数人心目中的英雄! 对于这种很可能功在千秋的人物,戴德利也不敢轻易妄动,可王真他竟然打死了人,还公然强抢民女,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练子宁看着犹豫不决的戴德彝,凝重地说:“若我们直接将事情奏报上去,恐怕再无转圜余地,可能因此得罪整个水师。” 以前得罪水师,没什么,哪怕是得罪水师总兵也无所谓。 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共同闯荡过无尽之地,彼此团结,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理。 戴德彝愁眉苦脸,思索良久,说:“将奏折递给水师都督府,问问李坚的主意。告诉他,这件事瞒是瞒不住,都察院将会在明日奏报。” 水师都督府。 陈挥看着李坚不说话。 不久之后,郑和、朱能也收到消息,匆匆进入水师都督府。 李坚哀叹一声:“都察院送来的消息。” 这些年来,在戴德彝、练子宁等人的管理下,都察院很少风闻奏事,何况王真是伯爵,若没有证据,都察院怕不会将消息送过来。 李坚看向郑和。 李坚看着公私分明、铁面无私的郑和,又将目光投向朱能:“蓝海侯可有话要补充?” 李坚、陈挥只能连连叹息。 为什么回到温柔乡里,人反而变了,依仗着军功,依仗着爵位,就敢欺压百姓,还敢胁迫地方官吏? 李坚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都察院将消息送来,只是卖水师都督府一个面子。既然水师都督府不打算救王真,只能顺其自然。 戴德彝、练子宁没有等到水师都督府的消息,也明白了其态度,翌日一早,御史张昌的奏折就送到了武英殿。 “传刘长阁!” 刘长阁很久没看到朱允炆发如此大的怒,连忙捡起奏折看了看,心头松了一口气,原本是蓝山伯王真的事,只要不是安全局内部出了问题,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朱允炆喊住了要走的刘长阁,下令道:“调查所有公侯伯,尤其是水师新封之人,但凡 刘长阁领命。 历来功臣都容易骄横,开国时期朱亮祖不也是如此,结果被老朱活活鞭死!这些水师将士,突然如伯爵,享受荣华,过去的黑暗与艰险成为过去,只想着享受,甚至是为了享受践踏国法! 给你爵位,是因为你的功劳值得! 在这一刻,朱允炆有些理解朱元璋了。 老子有功劳,抢点地咋啦? 老子身披数创,杀几个百姓咋啦? 拥有这种心态的人,并不只是存在于开国时期,每一次封赏之后,都会冒出来一批人。 可偏偏,此人堕落了! 安全局深入建阳调查,发现王真不仅打死过百姓,甚至还欺凌乡里,养了三十几个闲人做自己的干儿子,时不时耀武扬威,鱼肉百姓! 地方官曾写过几次弹劾奏折,结果竟然被王真先一步得到消息,带人闯入府衙,直接撕毁了弹劾奏折,威胁官吏! 朱允炆很难相信,郑和水师四月多回归,现在不过七月中,三月时间,竟然让一个人膨胀到了这种地步! 郑和、朱能垂手在侧,低头不敢说话。 郑和很是痛心,王真曾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可现在…… 朱允炆见两人不说话,更是愤怒,下令:“将王真抓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为何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