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奎自是无法拒绝。 朱文奎对这种起吊三脚架已不陌生,这种工具在会通河工程中就大量使用,新都修筑更是应用广泛,节省了大量人力。 朱文奎清楚立柱的工作量很大,但此时这里的匠人却不多。 太子遇袭? 朱文奎知道,这些楠木多取材于江西、云南、贵州、四川等原始森林之中,那里充满了毒蛇猛兽,一些砍木队进去一千人,活着出来的只有七百多,江西百姓因此闹事,不是没有缘由。 金柱分外金柱和内金柱,内金柱有六根,安置于龙椅两侧位置,这六根柱子直径三尺多,高度四丈多,单根重量大致一万二千斤,全名为沥粉贴金江山万代升转蟠龙柱。 寒冬之下,北平的匠人与民工大部已回家,整个施工场只留守了六万余民工、匠人,但这些人分散在不同区域,就显得寥寥。 杨溥看着三角架与滑轮,感叹地说:“原本需用近百人立柱,而今操作,最低只需二十人,如此器物可谓是巧夺天工,殿下了解这种架子的原理否?” 朱文奎看着眼前的一幕,说:“先生,父皇说这种三脚架叫简易龙门吊,是一种力学的应用,与撬动石头的杠杆原理差不多,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杠杆。在格物学中对这种应用作了论述,听闻国子监匠学院已经在摸索、检验力的公式,学生尚未修习到那个程度。” 朱文奎想起郁新,不由地脸上浮现出笑意:“昨夜里,学生还梦到了郁先生。” 姚广孝掐着佛珠缓缓走了过来,轻施一礼。 “还说知县贪婪无度,为害一县。知府贪污横行,为害一府。布政使横征暴敛,为害一省。而天子昏庸无道,则害一国,七千万百姓遭其害……” 姚广孝凝眸,佛珠不再转动,花白的头发与胡须迎风而动,询问:“殿下,后来呢?” 朱文奎搜寻着记忆,缓声说:“后来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最后的时候,郁先生说他要回去了。我出门去送,却已不见先生踪影。” 古人信梦,认为梦见的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指向吉凶祸福。 朱文奎知道姚广孝通晓奇门,担心地问:“可有化解之法?郁先生为人忠信,虽有些严肃,却也是处处为国着想。” 朱文奎重重点头。 一万多斤的溜圆楠木猛地砸落,一端触地,另一端翘起,来回蹦跳,滚下台基,直朝着台基之下的朱文奎等人滚去! 蔡信连忙喊道。 徐九峰抬手抓住朱文奎的衣服,瞬时旋了一圈,稳稳地将朱文库放在地上,再上前一步,接过飞来的韩夏雨,四名侦察兵兵器已出,护住朱文奎、韩夏雨退至远处安全位置。 蔡信、杨溥等人拉着年纪大的姚广孝跑到一旁,徐九峰长弓在手,箭已上弦,冷厉如鹰的目光盯着前面的惊慌失措的匠人。 沈宸的目光扫过匠人区域,此时,楠木滚来。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传出。 沈宸踩着楠木,阴翳的目光如天山的冰原:“封锁奉天殿内外,逮捕全部匠人!” 求情? 蔡信也很奇怪,这些绳索可是经过仔细检查的,不可能断裂。即便是断裂,这楠木也应该朝内倒去,直接倒在台基里面,怎么会跳出-台基,直接滚了下去。 要知道人在面对突发情况的时候,尤其是年纪不大的人,很容易会六神无主,连跑都不会跑的。若是朱文奎出了事,别说这些匠人,就是所有在场的人,都得死。 作为北平三大督造官之一,姚广孝是有权调动部分卫所之兵,以维持秩序,说出抓人的话,并不违制。开保护自己的军士,可没有沈宸的命令,军士根本不放朱文奎离开。 谁知道这周围有没有隐藏着其他的杀手与阴谋? 朱文奎推了几次,奈何力量根本不足,眼看着军士就要抓人,朱文奎扯着嗓子喊道:“沈千户,住手!” 朱文奎拉着韩夏雨走向沈宸,其他军士紧随左右。 沈宸冷厉地说。 沈宸咧嘴,人家都杀到你门前了,拿出刀子要你的命了,你还宽仁,宽仁个头啊! “姚师父!” 姚广孝看着坚定的朱文奎,一时之间似乎看到了朱允炆的影子,他小小的身体里,似乎透着一股子坚强与气魄。 姚广孝挥了挥手,示意军士后退。 “殿下……” 朱文奎依旧坚持,只好咬牙答应。 众匠人连忙跪谢,太子仁慈,爱护匠人之名从此处传开。 朱文奎站在窗户后面,看着沈宸的背影,对数落自己的韩夏雨说:“好了,再说我耳朵可要长茧子了。” 朱文奎看着担忧与后怕的韩夏雨,笑着问:“那你当时为什么跑我身前?” 韩夏雨不承认。 韩夏雨哼道:“你不应该宽仁,你父皇该杀人的时候,也没眨眼过。” “什么意思?” 朱文奎带着几分狡黠说:“从突然增加的护卫数量,到沈叔跟着进入课堂,都可以看出来有人很可能对我们不利。但他们没告诉我们,估计是怕我们担忧。今日楠木滚来,方向出奇的精准,直对着我们,显然是一种预谋的刺杀,侦察兵不会放弃调查,姚师父也不会放弃一探究竟……” 听闻朱文奎的话,韩夏雨委屈巴巴地说:“这么说你是故意放匠人离开的?” 韩夏雨很是不满,你一肚子坏水,竟然都不给我匀点,以后还不被你欺负的死死的? 众人落座。 在座之中,姚广孝是一个特殊的人。在京师时,他是天子近臣,委以重任,在北平又是营造新都的第一督造官,掌握着极大权利,加上此人不仅在工部挂职侍郎,更是詹事府的少詹事,杨溥是他的下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