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焕侧身,朱允炆缓缓走了过来,解缙、杨士奇、铁铉、徐辉祖等人在侧。 庞焕行礼。 “一天?” 真诚的朱允炆(一更) 丛佩儿很是幽怨,征西大军去了一趟都有两个月休息,庞焕跑出去两年多,却只给一天假,实在是可恶,庞焕也是,呆子一个,竟然不向着自己。 朱允炆看到庞焕呲牙咧嘴,不由地对丛佩儿说。 庞焕凝重地点了点头。 李坚、陈挥等带军士下船,船匠也上了岸,在李坚的一声山呼之中,庄正德、于茂彦等船匠、尹志国、孙岩等海贼,才惊讶地发现,迎接这些人归来的竟然是大明皇帝朱允炆! 庄正德、于茂彦等人动容不已,一个个抬起衣袖擦过湿润的眼。 朱允炆一句话,打动了所有船匠,两年来的心酸苦楚,磨难痛苦,想念与牵挂,都显得不再沉重不可承受。 庄正德垂泪不已,感动地说:“我等不过是小小草民,怎能受皇上亲迎,折煞我们了。” 庄正德、于茂彦等人没想到朱允炆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如此的亲民,大明有这样的君主,实在是万民之幸! 为了战略的大局,牺牲了这些平凡且无辜的人,这是政治,不择手段的政治。 小的牺牲,换来战略的主动与大明的基业,是值得的。 庞焕在一旁说情:“若没有他们,安全局想要覆灭陈祖义海贼团是不可能的事,还请皇上看在其功劳的份上,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还请天子怜悯。” 朱允炆审视着众人,威严地说:“你们曾经是海贼,作恶多端,危害百姓,本不该饶恕。念在你们还知是非黑白,临崖而退,助朝廷立功,便饶你们不死。然死罪可饶,刑罚难了,每人拖出去杖二十。” 朱允炆接着说:“领罚之后,愿意留在安全局的,进入安全局,为朕效力。想回故乡的发给五十两宝钞,分与土地,耕作余生,作一顺民百姓,都起来吧。” 没有回宫,直接在龙江船厂宴请了船匠。 万海平听闻,连忙接话:“你们都是技艺出众之人,龙江船厂欢迎之至,若是想留下,只管开口。” 梁尚才摆了摆手:“家人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留下,水师自会将你的家人都接过来。无论是他们在京师短住还是长居,一应布置,船厂安排。” 于茂彦很是吃惊。 如果使用洪武朝的住坐匠、轮班匠制度,根本就无法保证研究的持续性,干几个月走了,其他人接手,这一项研究还怎么推动下去? 像是二炮局,核心机密太多,朝廷也不可能捆住所有匠人五年十年不回家,他们也是人,也需要陪陪父母、老婆与孩子,也有情感需求,解决的办法只能是迁他们的家人入京,同时安置在附近。 每年龙江船厂在户部拿走不下二百万两钱钞不是没道理的,其运作的成本很高,若非建文朝底子厚,根本就无法支撑起庞大的龙江船厂。 酒宴之后,朱允炆回宫,临行之前对庄正德、于茂彦等人说:“在龙江船厂里,遇到困难就找万海平他们,如果他们解决不了,就去找国子监匠学院的院长,也可以让皇宫侍卫带路,直接到武英殿找朕。” 武英殿。 陈祖义与陈士良的父子相残,安全局的临机决断、勇敢应对,尚巴志的枭雄本色与强大野心,汪应祖的坐观山火与惨烈沦陷,武宁的残暴不仁与人头滚落,攀安知的强横武功与不幸被俘,达勃期、他鲁每的酒宴复仇与不幸海难…… 大明水师看着很是光明磊落,可琉球三国都没了,最大的好处都留给了大明水师,你说水师是 朝廷敕令说好的,只灭中山国一个,怎么到头来,直接灭了三个国家? 水师是没错的,真的只打了中山国,不信你们去问问尚巴志、达勃期、他鲁每,他们几个可以作证。 李坚装委屈。 文臣谁愿意出海,几个侍郎嚷嚷,尚书都不说话。 有人推荐攀安知暂领大琉球,李坚直截了当:“忘记告诉诸位了,攀安知被尚巴志俘虏之后关在地牢里,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上吊自杀了,估计是承受不住失败……” 你说是他是自杀,我咋听着像是他杀,还有达勃期、他鲁每,好好的怎么就沉船了,偏偏还就沉了他们那一艘船,死了就那么几个人? 杨士奇有些忧愁,对朱允炆说:“皇上,琉球三国陡然覆灭,现又由水师接管,眼下各地藩属国使臣正在入京的途中,若他们听闻消息带回国内,恐会多出不少事端。此事还应给各藩属国解释一二,说明情况,以正视听。” 杨士奇看着真诚的朱允炆,感觉自己这点水平还是不够啊。好话都让朱允炆说了,好处都让大明占了,事情就这么解决…… 地盘是大明的,这就够了。 李坚、陈挥没多少时间休整了,留京师两日之后,便匆匆出航,前往福建准备征讨小琉球岛之事。 建文七年十二月七日,福建。 福建巡抚郁新从堂后走出,坐了下来,众官员行礼,郁新还礼后,严肃地说:“今日召你们前来,一是传达朝廷旨意,二是为福建开出一条路来,三是整顿卫所。先说第一件事吧,赵羾。” 郁新微微点头,朱允炆选派赵羾担任布政使,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此人条理清晰、分得出轻重缓急。 商人勾结市舶司走私货物,让市舶司损失不少,也破坏了市场竞争,导致福建商业形成了五家独大的局面,不过这五家之中有三家卷入到王仲和叛乱之中,被郁新一锅端了,查抄出来银两与宝钞一百七十多万两,这些钱财,郁新并没有送给户部,而是直接留在了福建布政使司,以支持福建重建。 赵羾基于朱允炆的旨意,清晰地告知了府县与各地衙署的工作重点与方向,末了看向郁新:“郁巡抚可有补充?” 众官员齐声应下。 “我周志新知道,知府衙门、县衙也能断案,也能判案,但这一次不同以往,按察使司要接管所有与王仲和有关的刑狱之案。说我僭越职权,可以直接上奏天子,说我欺凌同僚,夺你权印,也可以上书弹劾,但在天子没有撤我按察使之前,我要亲自审查每一个案件,所有卷宗,限期送至按察使司!” 得,惹不起,王仲和的案件牵连太多,谁都不想蹚浑水,你周志新想要在里面游泳还不湿身,那你游吧,案宗给你送过来,人要不要也送过来,不用啊,好,都按你说的办。 大明要想长治久安,隆盛千年,就需要一个个有脊梁的男人顶天立地,不畏狂风巨浪,不畏天崩地裂,任尔东西南北风,自岿然不动,不改初心。 郁新称赞周志新:“周按察使有心为朝廷清扫龌龊,我希望你们不要行错一步,被扫其中。回去之后告诉官吏,朝廷有策,自首坦白者从宽,隐瞒抗拒者,一旦查实,罪加一等。主谋已在京师,剩下尚未挖出来的人,多半不至于掉脑袋,早点交代为好,也免得杖刑转流放。” 王仲和虽然被抓了,也交代了不少人,但在王仲和等同党心腹之外,还有一群阿谀奉承、暗中帮忙、积极讨好的官吏,这些官吏,朝廷与郁新都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