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和正在筹划着明日如何进取建阳,如何让卢俊生、梁玉华臣服,听闻建阳通判赵志、千户盛云埔来了,不由大喜。 王仲和接过文书,看过之后,连连点头:“卢俊生乃是我极倚重之人,他能跟我走,是一个信义之人。” 赵志嘴角有些抖动,你一个造反的人说什么信义二字? 赵志左右看了看。 赵志目光变得冷厉起来,阴森一笑:“王布政使可知郁巡抚在哪里?他就在建阳,此时此刻已为卢知府拖住。只要大人一声命下,郁新就会死在建阳!” 王仲和惊讶,顿时起身。 齐东对王仲和建议道:“既然郁新在建阳,那我们更需要去一趟了!郁新还活着,他就能以巡抚的名义发号施令,对局面影响太大,我们需要确保他死在建阳,只有这样,才能争取足够的时间离开。” 现在好了,郁新被控制住了,只要去一趟建阳,就能杀掉郁新,亦或是挟持郁新,对各地发号施令! 张志也笑了。 王仲和精神有些亢奋,与郭青、齐东等人商议之后,确定赵志、盛云埔并没有撒谎,卢俊生、梁玉华是靠得住的,便坚定了去建阳的决心。 王仲和命齐东镇守建安城,自己则带郭青、杜大成等三千人杀向建阳城,百里路,强行军用不了一日,但杜大成带来的军士显然是疏于训练,只行了五十里路,就已是累得东倒西歪,一个个怨声载道,嚷嚷着要休息,明日再赶路。 开什么玩笑,这是造反,拖一日就危险一日,一旦其他省的卫所军士或京军或水师介入,大家谁都别想走脱! 王仲和看着建阳城的城门大开,军士防备森严,而卢俊生、梁玉华等人已出了城门等候,不由地微微点头,自己这些年的经营,还是收了不少人心。 王仲和大喜,翻身下马,对杜大成与众军士喊道:“入城!” 王仲和不以为意,看着卢俊生说:“要用他们,先予好处。这建阳城中富户不下百,今日就全劫掠一空,你没意见吧?” 梁玉华上前:“不敢劳大人动手,标下已准备妥当。” 两根绳索 终究是个文臣,趋向于感性。 建阳城内已是戒严,道路上没有行人,沿街店铺与民居都紧闭房门,至于有没有人躲在门板后面眯着眼看,藏在窗户一侧小心翼翼地窥视,那就不是卢俊生需要考虑的事了。 赵志见王仲和、郭青等人心情不错,在抵达府衙外时,提议道:“府衙容纳不了多少军士,在西侧百步外有一户大宅,我们已抢了过来,是否可以安排军士暂且安顿下来,吃些酒肉休整,由将官带人去盘查、清点与搬运钱财、奇珍?” 杜大成等人答应。 “走吧,让我们看看郁新的嘴脸!” 卢俊生在一旁跟着,梁玉华看了一眼盛云埔,盛云埔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就引着杜大成前往府衙库房方向。 郁新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来,见卢俊生等人走了进来,挣扎着身上的绳索,破口大骂:“卢俊生,你如此对待朝廷巡抚,就不怕天子发雷霆之怒,灭你满门?” 王仲和上前打量着郁新,啧啧两声:“割了他的舌头,岂不是少了诸多乐趣?郁新,郁巡抚,呵呵,你想不到会有今日吧?” 王仲和哈哈大笑:“活路,我们想要活路真的难吗?这里是福建,出了建江就是大海,茫茫大海之上,谁能找到我们的踪迹?” 郁新大笑起来。 郁新挣了挣身上的绳子,怒视王仲和:“我笑你不识抬举!王仲和,你算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只不过你将自己的能力用在了结党营私之上,你的掌控欲太强了,但你忘记了,你只是一介布政使,不是巡抚,不是藩王,更不是皇帝!” 王仲和自然知道,造反不同于其他罪行,其他罪行大不了一个脑袋抗了,可造反,需要一堆脑袋来抗。! 郁新呵斥:“天子乃为君父,你爹偏心,你还敢打你爹不成?大明立国以仁孝,你既已造反,君臣仁义已断,又无孝敬之心,是一不仁不孝之徒!” 郁新冷笑不已:“王仲和,非要为了一己之私找那么多借口与托词吗?你公平,可笑,你所谓的公平都是建立在剥夺、掠夺百姓、商人身上,你对官员公平了,你对百姓的公平又在哪里?你对商人的公平又在哪里?” 王仲和上前一步,紧握着拳头:“那些草民算什么东西,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我们这些权贵们上税的,凭什么给他们公平?” 这就是福建的布政使,民政第一人! 郁新没有想到,在建文皇帝手下,竟然有这样的布政使,往年间大朝觐时,审核来审核去,也不见王仲和这等高官腐败,他们有足够的俸禄,有足够的权力,可偏偏要谋取私利,祸害一方! 郁新看向郭青、沈翊、李维明等人。 沈翊是建安通判,听闻郁新的话心头咯噔一下,王仲和造反,自己是被迫卷入其中的,许音都不算是王仲和的心腹,自己更谈不上,正如郁新所言,他若是出海,又能带多少人去? 不,不会! 跟着这样的人,没有未来可言。 现在反抗王仲和,意味着死。 三年前,自己的母亲病重,需要一些贵重药物救命,可惜凭着自己的饷银根本不够,关键时候是郭青托关系找来药材,救了母亲。 王仲和看向郭青,然后对郁新说:“挑拨离间对我们没有任何作用,他们都是我绝对可以信得过的人,你不会以为大海之中的岛屿是我一个人的吧,不,是我们所有人的!我会带走他们,让他们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王仲和目光中透着杀气,郁新果不是寻常之人,自己的盘算他都看了个清楚。 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卢俊生指了指郁新:“他将大印藏了起来,并没有随身携带。” 王仲和惊讶地看着郁新挣脱了双手,轻松解开了身上的绳子,难以置信地喊道:“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诛杀逆臣,戴罪立功 齐东昨夜未眠,白日里实在是扛不住,安排许音、梁伟负责城防,并派人打探建阳城、延平府等地动静。 同知薛蟠走进来,见许音有些失魂落魄,眼珠转了转便明白过来,走近了,推了推桌上空了的茶杯:“大人,可是这茶不合口味,要不要换一种茶来?” 薛蟠点了点头,压低嗓音:“老茶虽然未必好喝,但至少喝进去无碍,可这新茶,一旦饮下,怕是鸩酒害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