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春秋时期的曾子也曾发问,如诚天圆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揜(通掩,掩盖)也?还有元代郭守敬在制作《授时历》时,发现了经纬差异,也佐证了地并非是平的……” 赵庙子摇头:“我离开国子监的时间太早,并不清楚后续的争论,也不清楚此事有没有定论,但据我所知,国子监没有确定的学问,都会一直研究下去,等我们回去之后,说不得已经有了结果。” 张玉也看向赵庙子,很想知道这一点,只要朱允炆认定的,那就一定是对的。 张玉看向大海,深深吸了一口海风:“或许,皇上早已看穿了一切,只是太过惊世骇俗,才放任国子监先行争论吧。一个能知晓南美洲存在的皇帝,不可能不知晓大地是圆是方。” 没有人知晓朱允炆从哪里得到了南美洲存在的消息,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那些神奇的农作物,但航行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所有人,朱允炆一眼看穿了千万里,他是一个先知般的帝王…… 海风变得微弱起来,即便是挂满了帆,宝船依旧行驶的缓慢。 自非洲西海岸出航至今已过去二十余日,按照日子来算,应该到三月底了,也不知道京师的文人是不是又在伤春暮,感叹来感叹去了。 众军士顿时来了精神,谁不知道骆冠英的姐夫是建文皇帝朱允炆,皇上的事,总是有吸引力的。 骆冠英浑然不在意,朱允炆要找自己清算又如何,自家姐夫,顶多拿鞭子抽自己一顿,还能咋滴,现在鼓舞士气重要。 骆冠英是一个说书人的料,说起朱允炆智斗贪官,引得军士连连喝彩,说起朱允炆视察可怜的灶户,又勾起不少人同情,说起清江造船厂的贪腐与惩治,大快人心。 马欢微微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的骆冠英,笑道:“今日想来是没多少事可以写了。” 马欢是随军通事,也是一名书吏,记录着航行中的见闻,听赵世瑜此问,便回道:“我一直都想将航行的见闻详细的记录下来,著作成书传于后世。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瀛涯胜览》,怎么样?” 赵世瑜看着马欢喝了一口酒,并没有贪婪而是递回了酒囊,满意地说:“在郑副总兵身边不也能记录,跟着我们反而可能会遭遇不少麻烦。” 赵世瑜踢了一脚马欢,起身看向海面:“难得如此平静。” “那是什么?” 马欢起身,顺着赵世瑜手指的方向,眯着眼看了看:“好像是我们军士丢的纱布,你也知道,这些带血的东西总不能一直留在船上。” 马欢仔细看去,果然,有一处海面凸起,海水下面似乎有什么大型的东西在游动,看海水涌起的水线,其体型怕是不小。 马欢脸色有些难看。 宝船安静了下来,紧张的气氛陡然升起。 海水被撕开,一条体型硕重的灰色海兽扑出海面,身体如纺锤形,躯干粗大,三角形的头部如同一座小山,长大的血盆大口中,满是又尖又大的牙齿!圆形的眼,似是竖直的瞳孔盯向宝船,然后甩动着尾鳍,坠落大海,激起一重高大的浪。 马欢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想来张玉的船队定是遭遇了霸主鲛,大福船才被损坏!如此庞大的海兽,定有着极大的体重,若是撞击大福船,不知道能承受几次…… 骆冠英顿时打了个激灵,喊道:“传令苏庵、王真全力戒备,宝船换上八牛弩,全军准备作战!” 赵世瑜紧张起来。 赵世瑜吞咽了口水,连忙说:“我们现在应该是什么都不做,避免引起它的攻击!它可是海底的霸主,我们缺乏对付它的手段!” 军士们纷纷就位,进入船舱的进入船舱,拿起弓弩的拿起弓弩,还有一些军士拿起了火铳与手榴弹。 王真命令军士小心,让瞭望手一直盯着海面。 轰! “它在船底!” 骆冠英、赵世瑜并没有慌乱。木,不是说撞碎就能撞碎的,即便是撞出了两三个洞也不碍事,宝船是水密舱结构,只要不出现大面积的破损,就不会有沉没的风险。 “啊!” 骆冠英连忙走至一侧,只见一条大白鲨冒出半个身在海面上,猛烈地撞向王真的大福船,大福船虽也采取了水密舱结构,但其本身体量有限,吃水相对宝船来说更浅一些,在大白鲨连翻撞击之下,猛烈地摇晃起来。 骆冠英喊着。 王真看着不断摇晃的大福船,命令军士抓好绳索,有一名军士握着武器警惕着,不料船只陡然晃动,军士猛地撞在船舷上,整个人不受控地跌落下去! 王真系好绳子,连忙跑到船舷旁,看着在海水里挣扎的张九,连忙命人丢下绳索,张九看着垂落的绳索,连忙游过去,抓住绳索就准备攀爬,可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海水声。 “动手!” 咻咻咻! 噗噗噗! 铁箭击穿海面,刺入海水之中!一条巨大的白鲨吃痛跃出海面,摆动着巨大的身体! 凭借着八牛弩攻城的威力,这一击下去足够穿几个人了,寻常船只都给刺碎,可这白鲨的防御力太过惊人,如此密集的铁箭,竟然只有一根铁箭刺入其皮肤,还是嘴角处! 张九感觉身子浑身发冷,低头看到了如深渊一般的血盆大口,这要落进去,整个人都要被吞掉了! 大白鲨咬了个空,再次落入海水中,大福船骤然一晃,原本快上船的张九被船舷撞到双手,整个人后仰坠落! 张九慌乱地喊道。 “张九!” 军士们见状,不敢大意,纷纷固定好自己。 整个大福船骤然倾斜起来,一个个军士跌出甲板,幸是有绳索束缚,砸在了船舷外侧而没有落入海中。 王真看着一名军士被吞去了半个身子,眼神通红起来,八牛弩也不敢随意放出,以免杀伤落水的军士。 军士王刚红了眼,却被王真给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