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消息传回东北,保持观望的女真各部落如何看待大明,大明又如何取信于人? 但如此一来,势必会寒了斡朵里部女真的心。 鱼上钩了。 解缙连连点头:“没错,眼下朝-鲜的态度很重要,我们不应因为一个猛哥帖木儿而失去朝-鲜。” 朱允炆将鱼竿收了起来,交给一旁的内侍,信步走着:“猛哥帖木儿本身不算什么,甚至斡朵里部也不算什么,可他们毕竟是我们招抚的一面招牌,不把招牌亮好了,想要真正控制大东北如此广袤的区域,又要等多少年,这个过程中又要牺牲多少军士?” 朱允炆呼吸着花香,看着鱼儿跃出湖面,开口道:“猛哥帖木儿来都来了,朕不见,不是待客之道。考虑到朝-鲜李芳远的态度,这一次就以猛哥帖木儿为朝-鲜官员为由,拒绝其称臣纳贡,不设卫所,不驻军。” 朱允炆背负双手,边走边思索,最终给出了一个折中之法:“虽然我们拒其称臣入贡,但在他们离开京师时,依旧可以给其厚礼,以示好辽东各地分散的女真部落。” 朱允炆对这点没意见,国家大事,多通通气是好的。 朱允炆不仅接见了猛哥帖木儿,还设宴款待。 答案是什么? 历史说,元末纷争,即便是没有朱元璋,也会有李元璋,张元璋来完成历史的使命,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杀掉一个人,灭掉一个部落,当真能改变未来吗? 但实事求是地说,此时的猛哥帖木儿,甚至包括他儿子,他孙子,重孙子,对大明都没有根本的威胁,现在的斡朵里部,脆弱到连明朝的一个所军力都扛不住,更谈不入主中原了。 朱允炆有答案。 朱允炆举杯频频,谈笑风生,只不过每当低头的时候,总透着一抹寒光,再抬起头时,又变得温和,笑容和煦。 宴会结束后,朱允炆已有些醉意。 朱允炆虽然感觉很是清醒,但身体似乎不听话了,尤其是胃里。 朱允炆没有透漏更多,只觉得没了心结,剩下的就是战略定力,大局筹谋。 这是天下大势! 朝-鲜,松京。 大臣李叔藩建议李芳远趁机派遣大军,直接灭了斡朵里部,以惩戒猛哥帖木儿的背叛。 河仑的担忧正是李芳远的担忧,一旦出兵,朝-鲜的军士便将进入大明的国土,朱允炆已经放出话来,大明在自己的国土上办事,轮不到朝-鲜插手。 算算时间,猛哥帖木儿也应该到南京了吧? 李芳远的刁难(一更) 李芳远连忙接过文书,只看了第一眼便愣住了,眼神中满是凝重:“张泌,为何他是使臣?” 按照大明朝廷规制,使臣出使多是京师派遣官员,诸如礼部官员,行人司官员,即自京师领命的文臣。 一个武将,毫无征兆突然出使朝-鲜,莫不是担心朝-鲜会对斡朵里部出手,先行给个警告? 禹玄宝见李芳远如此凝重,传召之人一半都是武将,心头一沉。 李芳远拿出了使臣文书,直截了当地说:“倭国军士联合南洋王陈祖义,对大明广东阳江船厂发动袭击,大明皇帝震怒,已对倭国宣战。” 河仑、李叔藩等人震惊不已。 李芳远拿起了大明使臣的文书,肃然道:“没错,至少大明国书上是这样写的。” 大明朝的水师船队下南洋,航行何止千万里,小小的东海又怎么可能真正挡住大明的水师?难道足利义满就不担心大明倾力进攻,彻底灭了倭国?宣战一事。” 李芳远微微点头,李叔藩的话是对的,这两年倭寇是越来越少,围剿倭寇的可不止是大明,还有朝-鲜,甚至包括足利义满本人,成规模的倭寇已经不见了踪迹,突然出现一千余倭寇与陈祖义一起作战,不是足利义满的安排又能是谁的安排? 大明说了,你们造的人,你们造的孽,不找你们找谁? 郑津了然,对李芳远道:“明廷想要对付倭国,最稳妥的路线是走济州岛内外海道,向东之后南下。此番来使,怕是想要借用我们的水道,亦或联合作战。无论哪一种,都是明廷有求于我们,大王或可借此机会,与大明商议斡朵里部。” 河仑连连点头,进言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张泌所带领的“使臣”队伍都是骑兵,在朝-鲜边军的护送下,日行百余里,抵达松京只用了五日。 张泌为人和易谨厚,洪武年间,由国子监监生授予兵科给事中,后转光禄寺,茹瑺知此人处事稳重,善招抚安民,便推举其入辽东都司任断事,因功提拔为安东卫指挥史。 “张泌奉宗主国建文皇帝命,转国书于朝-鲜国王。” 内侍接过,转呈李芳远。 “倭人者,乃人间肮脏之最。倭国者,乃极大罪恶之源……” “倭国杀我军士,掠我子民,朕将千百倍奉还,不吝国力,远征以绝其生机……” 浑身一颤! 张泌微微眯起眼,仔细听着。 张泌是个聪明人,明白李芳远是在针对大明招抚斡朵里部女真提出抗议,并直接说明了条件,想让朝-鲜帮忙,没问题,只不过东北斡朵里部女真的事,必须让朝-鲜满意才行。 反正大明与朝-鲜国界线以鸭绿江为界,既然斡朵里部女真投靠了朝-鲜,让他限期滚出大明的国土,不就解决了? 但朝廷似乎并不这样看,多次招抚,现在好了,招抚出麻烦了。可作为一个小小的卫指挥史,张泌也只能在心里抱怨两句,朝廷如何考虑与布局,他并不清楚。 简单的话,透着一股威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