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观。 朱允炆感觉有些熟悉,但仔细想却又说不出来。 朱允炆看向解缙。 “等等,一年?” 朝廷规制三年一考核,刘观作为一个进士新人,凭什么在短短一年之中从一个县丞回到京师,而且还成为了监察御史。 “常家?你是说当年刘观还打劫过晋商常千里?” 夏元吉不认可朱允炆用“打劫”两个字,常千里能成为山西有名的晋商,一个原因是边商,另一个原因就是走私。而走私这种东西一旦抓住定罪,那可是要人命的,刘观借此威胁常千里,索要好处与封口费,只能说是勒索,打劫是不合适的。 朱允炆问。 朱允炆安静地听着。 “洪武二十九年升任左佥都御史?可为何我没什么印象?” 夏元吉解开了朱允炆的疑惑:“因为在其升任左佥都御史之后就开始贪污,没过两个月就被下狱,后来一些大臣为其说情,被太祖贬官到了嘉兴当知府。” 解缙补充道:“刘观在嘉兴知府任上三个月,其父去世,不得不丁忧回家守孝,至今已有五年。按理说,在其三年孝期满后便可回吏部报到,重新委派官职,可让人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回京师。” 解缙与夏元吉连连点头。 夏元吉看向一堆账册,有些难以置信:“从户部来看,两淮盐政并没有多少问题,可谁能想到,这其中的问题会如此之大,盐政事关百姓民生,若任由其如此下去,迟早会生出大乱子。” “开中法的缺陷?” 朱允炆严肃地点了点头,逐条分析:“开中法运作流程你们是清楚的,边商执仓钞换引,通过盐引售卖给内商以取得利益。但边商兑出盐引之后,未必会在短时间内售卖给内商,像是这一次,有人从中盘削,恶意操控,边商留在扬州三个月都售卖不出盐引,甚至到了要亏本售卖的地步。” 夏元吉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多数边商并没有安家扬州,总还是要回家的,在扬州吃住三个月,花销出去的都是成本,若边商能到扬州的当天便可售出盐引,确实可以节省其不少花销。 面对夏元吉的担忧,朱允炆思索良久,说:“这确实也是问题,你们说,若是将盐引纳入中央钱庄的话,可不可行?” 夏元吉迷茫了,这算什么操作,让钱庄去卖盐引? 改良开中法 边商完全可以拿着盐引到中央钱庄,直接将盐引兑换为宝钞,无需等待多久便可办理完成。内商需要买盐引时,也可以至中央钱庄买入盐引,这期间没有任何官员可以操纵。 可以说皇家中央钱庄的工作特征就是:高收益,高风险。 将皇家中央钱庄引入到盐政之中,不仅可以解决边商等待较长问题,也有助于降低内商压力,带动钱庄业务。 朱允炆将自己的打算与理由告诉解缙与夏元吉。 夏元吉思忖后,轻声道:“让皇家中央钱庄来收、卖盐引,对钱庄、边商、内商皆有好处,确实可行。只不过,微臣以为不宜取缔内商直接收购边商盐引的权利,让其与钱庄竞争更为稳妥。” 夏元吉笑了。 朱允炆敲定了这一点之后,继续说:“开中法的缺陷不止边商问题,内商中存在的问题也不容忽视。” 朱允炆站了起来,走动两步:“投验勘合、签发盐引、派场支盐、批验所称掣,处处都需要打点,需要支出各类费用,含糊不清,随意波动有些大,对内商来说苦不堪言。”内商支盐不是一两句话的事,中间的每一个环节都卡着伸手要钱,虽说这些钱都是朝廷规定的,但在执行过程中他们调整下尾数是很正常的操作。 面对两淮都转运盐使司暗中运作,内商只能拿出大量成本来购置,挤占大量资金不说,也让其周转压力骤增。到最后,这部分被增加出来的成本,会通过水商转嫁给百姓。 朱允炆严肃地说:“可以着令户部与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研究,是否可以将各类盐税统一为一类税,一笔交清,凭证支取,称量过卡。” 夏元吉深吸了一口气,朱允炆想将七八项盐税整合为一种税,统一收税标准,减少暗中操作的空间。 解缙轻声提醒:“一旦让盐税固定,将来若作调整,怕会引起民怨。” 解缙的意思很明显,盐税对于朝廷来说很重要,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完全可以随时调整盐税,短时间内获取数十万资金应急。如果现在一口确定了盐税,大家都习惯了这个标准,突然调整会引起问题。 但朱允炆不这样看,越是不明了,越容易出现贪腐,至于盐税波动的问题,好说,朝廷给出盐税,不一定要设置一个单纯的固定值,可以在固定值的基础上,加上浮动值,上下浮动百分之二十总可以吧。但这个浮动的权利,需要交给朝廷户部审议,报请内阁批复。 朱允炆平和一笑,道:“重新梳理支盐过程,不可让内商支个盐都用几个月时间。让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调查所有盐场及其产量,优劣,设为上等盐场、中等盐场、下等盐场,对于大盐引内商,安排至上等盐场,尽量一次性支盐,而不是胡乱搭配,将几百里外的两个盐场搭配在一起。” 比如商人需要三千引盐,朝廷完全可以将这三千引分散到三十个盐场里去,商人想要完全取出来,那就挨个盐场跑吧,没三个月都够呛。 现在,朱允炆打算关了这扇后门,选择什么盐场,不应该以关系为准,而应该以更节省商人支盐时间为准。 朱允炆不希望盐价居高不下,大明财政也不应该过度依赖于盐。 朱允炆走出门外,看着一轮明月东升,侧身对;刘长阁说:“中秋夜了,去买点酒菜,将燕王叔、魏国公也请来,一起过个中秋。” 朱允炆看着跟自己出来的朱棣等人,笑道;“中秋本是团圆夜,却因朕微服私访,让你们在这扬州过了。” 在朱棣看来,朱允炆向南微服私访时调自己到北平,是担心自己在京师不安全,这向北微服私访,自然不能再将自己送到北平去了,一是家被烧了,二是这伎俩用过了。 这个侄子对自己还是有些顾虑,不放心啊。 几杯酒下肚,朱允炆看向徐辉祖与朱棣:“昨日安全局送来一份快报,郑和远航的船队已于七月初停泊于交趾爱州港,郑和等一干人员自港口登陆,与张紞、韩观见面,并托其转来一份文书。” 解缙有些期待。 朱允炆喝了一杯酒,平和地说:“郑和率船队抵达了天方。” 朱棣与徐辉祖不由高兴起来,解缙一脸堆笑。 “说起来,当初皇上点名要走郑和,我还真不理解。现在看来,皇上的眼光是如此的独到。” 朱允炆开怀不已,没有靖难之役,郑和就没机会赢得朱棣的器重,他不知道郑和的潜力与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