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卖盐引 刘家人听闻年六百来了,顿时就乱成一团,找木棍的找木棍,捡砖头的捡砖头,还有人牵出了两只大黑狗,汪汪狂吠。 抬脚踏步,朱允炆就走入了刘家宅院,旁若无人地闯入正堂,看着满座商贾,对坐在北面的刘詹淡然一笑:“年六百不请自来,刘老不会介意吧?” 朱允炆微微点头,看向与刘詹并列坐着的刘宁,径直走了过去,道:“还请让一让,我需要坐在这里。” 刘宁大怒。 可眼前的年六百算什么东西,竟然想要在刘家的家里,抢主人的位置坐,这容不得刘宁不发怒。 汤不平很不客气地上前,见刘宁不自觉让座,伸出一只手就将刘宁提了起来,然后侧身一丢,刘宁便倒退几步,落在堂中。 满堂震惊。 “这位年公子,如此做是不是太不将老朽放在眼里?” 朱允炆将桌案上的茶碗推到一旁,侧头看着刘詹,平和地说:“若不把你放在眼里,让座的就不是他了。刘詹,你是这扬州的不老松,暗中把持着扬州盐政,两淮都转运使司需要听你的,盐场需要听你的,批验所也需要听你的,没错吧?” 朱允炆淡然一笑:“不承认是吧,没问题。眼下扬州绝大部分边商的盐引都在我手中,在座的诸位中有不少听你吩咐,不收盐引的内商吧?若是我捂着这些盐引不放,你拿什么让他们继续听话?” 朱允炆看着近乎失去理智的刘宁,微微摇了摇头:“今年给钱可以,那明年呢,后年呢?刘家有多少钱,又够你们补用几年?” 朱允炆没有搭理刘詹,而是看向门口方向,众人不由看去,只听远处犬吠连连,随后便是几声惨叫,一队伙计抬着几口箱子走了进来,打开箱子之后,齐刷刷退到了门外。 一群内商不安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不明所以,当其目光看向箱子里面时,不由一惊。 刘詹嘴微微哆嗦:“你高价买入,现在却又以如此方式转卖给我?” 刘詹怒火中烧,但仔细想想确实如他所说,一旦刘家失去了这批盐引,将极大削弱刘家对内商的控制力,而失去了内商这一核心主体,刘家还能不能卡住边商与水商就很难说了。 刘詹知道轻重缓急。 “父亲,此人歹毒,扇闯家宅,不妨送官府法办!” 刘詹没有回答刘宁的话,眼前的年六百神秘而强大,他到底如何说服转运使丁初晨与批验所孙德支盐、放盐,刘詹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一点,这个年六百不简单,其身后定有背景,只有如此,丁初晨、孙德才可能无法拒绝。 刘长阁亲自点验之后,对朱允炆点了点头。 “老朽累了,诸位请回吧。” 众人连忙起身告辞,朱允炆却没有任何动静,趁着众人说完话准备走的时候,开口道:“盐引的事不过是小事,刘家敛财无度,违背国法,操控盐价,控制盐政,这才是大事。小事处理完了,是不是应该说说这些大事?” 朱允炆抬手拦住了刘长阁与汤不平,看向门口方向,还没有离去的内商看到了令人悚然的一幕,一队队官府衙役冲了进来,扬州知府庞骈(pian)大踏步走了进来,拿出一份文书,厉声念道:“刘詹,涉嫌控制盐政,操纵盐价,着令逮捕审问。刘宁,涉嫌控制盐政,操纵盐价,杀人灭口,构造冤狱,着令逮捕审问……” 刘詹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看着庞骈连忙说:“庞知府,你是不是写错文书了?” 如此惊人变故,让所有人始料不及,一群群内商看着往日里风光无限,扬州的霸主就这样被拉扯着抓了起来,不要心头发冷。 “啥?” 话说,这批盐引已经算是刘家的了吧,人家钱都交了…… 内商无语,真要被抄家了,你还敢卖?这不是抢了官府的肉? 朱允炆说得很随意,刘长阁与汤不平听得很心惊,以前还以为什么沈一元、常百业厉害,是经商天才,现在看来,和朱允炆一比他们实在是太差劲了。 内商图利,既然风险都是眼前年六百承担,官府的人浑似看不到这一堆盐引,只顾着抓人了。既如此,那就买了去,也好有个营生。 朱棣拿出一份文书,递给朱允炆:“周贤的案件已经调查清楚了,确实如最初判断,牙行周贤不愿配合刘家,刘家便与衙门联手,说周贤对过往商人记录缺失,还贪污了大笔佣金而没有如实上报,衙门将周贤拿下,刘家之后扶持冯成接替周贤,成为了盐市牙行。”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反推过来,很容易找到真相。再说了,安全局还抓了一批人,像是孙德如此乖乖听话,那就是被安全局给收拾的结果。 洪武贪官--刘观 按建文制,府衙官吏可以在这一日休沐,陪伴家人,共赏明月。 贤妃看着侍女收拾好了箱笼,陷入回忆之中。 一来是不希望父母家人来京师,以免因为皇亲的身份飞扬跋扈,招惹祸端,二来出身家庭本就是寻常人家,安守一方,很少远行。 眼下得圣恩,要走出这重重宫阙,回家省亲,这对自己而言,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福气。 贤妃吩咐。 就在贤妃差不多准备妥当时,在坤宁宫的皇后马恩慧有些犯难起来,桌案上摆放着一份圣旨,没错,就是圣旨,而内容却只有一句话: 在朱允炆离京之前,马恩慧就清楚自己没办法离开后宫,皇上北巡,多少可以说是视察民情,自己一皇后跟着北巡算什么? 可马恩慧还是低估了朱允炆的决心,当朱允炆看到马恩慧想要出行却又不得不妥协留下来的时候,就决定带她北巡。 皇后母仪天下,出来看看自己的子民与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朱允炆担心马恩慧不愿出行,特意写了一份圣旨。 吕太后亲自到了坤宁宫,不仅带来了马恩慧出行所需之物,还拉着马恩慧的手,一脸疼惜地说:“这多年来来,你算是最辛苦的一个,眼下国泰民安,皇上难得有机会出宫北巡,你在身边照料也是应该的。” 后宫操持的买卖不再少数,一些款项支取、账务校对,虽有专人负责,但考虑到事关后宫收益,马恩慧总需要一个月审核两次,而北巡需要不少时间,没一个月怕是回不来。 马恩慧清楚,吕太后能来这里,一定是朱允炆说动的,如此重视与在乎,让马恩慧不由红了眼眶,连忙吩咐侍女准备中秋晚宴,好好陪伴下家人。 账本很多,密密麻麻记载着近十六年来的交易,这其中不乏洪武时期的一些大臣,重臣,卫所将校,而仔细看最近四年记录,利益交割更是频繁,大部分官员集中在了两淮都转运盐使司、批验所与扬州知府衙门,还有一些朝廷御史、户部给事中。 夏元吉拿起一本账册交给朱允炆,手指点了点一个人的名字:“刘詹与此人利益来往虽然一年只有一次,但一次就是万两,是这几年中单笔最大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