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入殿,便感知到了强烈的压抑感。 解缙等人听着朱允炆所读奏折,皆是脸色一变,不经意地看向朱棣。 解缙不解地看着朱允炆,不知道这些没有“证据”的奏折,怎么就突然拿出来了,还直接当着朱棣的面说了个清楚。 “其二,周王野心极大,借身份尊贵之便,勾结开封官员,以利为带,以权为纽,构筑进退同盟,暗中操控开封府,侵吞朝廷赋税……” 朱棣不知道自己这个亲弟弟都做了什么,却很清楚,眼下的这封奏折,是将他逼向死路。若皇上没有明确的证据,怕不会拿出如此奏折吧? 朱棣听着朱允炆的声音,眉头不由紧锁起来,当听到“精研医药,寻致命药方,意图勾结宫廷宦官,谋杀皇上”时,更是瞪大了眼。 朱允炆读完“周王九罪”后,将奏折放在了桌案上,威严的目光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阴冷地说道:“周王之罪,绝无可赦之理,然如何处置,诸位便直言吧。” 茹瑺也敏锐的把握到了这一点,有些忐忑地站出来,道:“皇上,此奏折弹劾周王九罪,罪罪当诛,然其是否属实,还应查探清楚再作处置。” 朱允炆发怒,直接将奏折扫出桌案,奏折摔在了地上。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茹瑺看清楚了奏章的落款,三个醒目刺心的大字: 茹瑺很清楚朱有爋是周王的次子,儿子揭发父亲,一次说清九个罪行,作为臣子的茹瑺,还能说什么? 可这是周王的亲儿子啊! 茹瑺浑身冰冷,朱有爋到底是有多恨朱橚?这九条罪状,任何一条摘出来,都足以让周王去死啊。 茹瑺哆嗦地将奏折交给了解缙,解缙看后,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深深看着朱棣,开口说道:“此封弹劾奏章,是周王次子朱有爋亲笔所书。” 大明以孝立国,老子就是一切,除了几个白痴与猛人,历史上就没几个敢造老子反的,多数都会选择欺负下侄子晚辈。 皇上要听妈妈的话(听着),百姓也得听老爸的话(听从),寻常人家都没几个敢违逆老子的,就算是生气,闹矛盾,大不了分家,逢年过节也得去探望。 到了这一步,确实是不需要什么证据,可以直接抓人了,至于周王认不认罪,那是抓了之后的事。 徐辉祖看了一眼朱棣,接过解缙的话茬,道:“臣附议解阁之言,九罪累累,是否为真,可徐徐调查,眼下紧要之事,是先召唤周王。” 李景隆冷笑一声,出言反对。 既是决裂,李景隆也没打算再贴上去,乞求朱棣的原谅。 李家挂着曹国公的牌子,不是弱小的海船,没必要退让,也没必要看朱棣脸色。别人顾忌朱棣与朱橚是亲兄弟,不敢直说,那就由自己来说。 李景隆肃然道。 朱允炆没有说话,将目光看向了朱棣。 朱允炆暗暗握住手,朱棣没有选择帮助自己的亲弟弟,也没有避讳,而是主张对周王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来办。 这一种“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思想,最初是由韩非子、商鞅等人提出。 《史记?商君列传》:“秦民之国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数。于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 封建王朝,本身就存在着不平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就以商鞅“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来论,商鞅的处罚措施是什么? 也就是说,太子犯了错,商鞅没有处罚太子,因为那是“君嗣”,要怪就怪太子的老师,这两个人没教导好,那就一起收拾了吧……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对众人道:“周王是否有异心,朕都不能容他继续留在开封。说到底,周王是朕的叔叔,皇室宗亲,不宜广宣于内外,此事再没有定论之前,不可传之于众。” 朱允炆看向朱棣,严肃地说道:“燕王叔,宗人府当下以你为尊,待周王返回京师之后,朕希望由你来处置 “臣遵旨。” 朱允炆微微点头,对茹瑺与徐辉祖道;“既如此,便传令铁铉,听从郁新安排,择机入开封府,邀周王及其家眷、官属,乘马车至京师。” 茹瑺、徐辉祖道。 虽体面地安排“马车”,但谁都清楚,他们的身份,是囚。 看着朱有爋的奏折,朱允炆苦涩地摇了摇头,原以为自己不走削藩老路,会很难处置周王朱橚,谁料白莲教、黄河夺淮等事竟关联着周王,派遣郁新前往开封府,一是为了查明真相,二是为了寻机削掉周王。 开封府作为一个战略要冲,朱允炆绝不允许藩王把控。 朱允炆走入一旁的房间,看着大明疆域沙盘,将一个黑色的三角旗从开封的位置取了下来,随手拿起了日月旗,插在了开封的位置上。 朱允炆舒了一口气,围着沙盘缓缓走着,目光盯着沙盘中插着黑旗的位置。 朱允炆停下脚步,盯着大宁这一片区域。 朱允炆拿不准朱权的盘算,历史中只记载了他只萌芽却未成长起来的野心,而熄灭他野心之火的那个人,叫做朱棣。 走出房间,朱允炆召安全局岳四海,道:“传信刘长阁,警惕宁王,同时转知盛庸,让他不可大意,务必小心。” 入夜,清冷的月光洒在茫茫田野之上,田野北面,是一片密林。 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阴冷的气息,吹至了老船工的脸上。 “你不是安全局的人?” 郭栾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一动,冷冷地说道:“你这只老鼠还跑吗?不跑的话,我要出刀了。” 郭栾伸手,取出了两把刀,刀在身前交错而开,发出了清脆的金鸣声:“我喜欢对着尸体说话,不喜欢对着活人,你想知道什么,等你死了,我会告诉你!”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