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证地看待其功过,不以过盖功,不以功掩过,这才应该是学问该有的模样。 看着这一篇文章,方孝孺眉头紧锁。 朱元璋设置的卫所制,便是仿照西周兵制为建。 方孝孺拿不准这位举人是不知道朝廷在北平府废弃卫所制,还是明知道朝廷举措,依旧如此言谈。 若是知道还如此写,那就是抵抗朝廷政策、抨击皇上施政不当,主张纠正过来,继续强化卫所制。 方孝孺忧虑许久,终提笔写下:“井底之蛙,不知时局,罢。” 他去的是沿海卫所,发现那些军士,不是拿着锄头,敲打不可能长出庄稼的贫瘠土地,便是追赶着几头猪,如土匪狩猎,乐在其中。 方孝孺有些心痛,找了卫所千户,千户一听说是朝廷来的,便挺着大肚腩,一脸油腻地招呼着,为了表示其清贫,还特意准备了一桌朴素至极的饭菜。 方孝孺看过最肥硕的千户,也看过一般富态的百户,还看到了骨瘦如柴的军士。 现实,它根本就不像是书中说的那样,不是说你平时种地,改天打仗,你就能冲锋在前的。 雄风估计都不振了。 现实,不完全是书中讲述的那样。 人需要有自己的判断,用自己的眼光,去发现、认知与判断这个世界。 正是因为这种认识,方孝孺才落罢了这一篇锦绣文章。 方孝孺忠于君皇,忠于大明,既然要选士,那就选出精英来! 胡靖、王艮、李贯站在船头,安静的等待着,不多时,金幼孜与杨荣踏步而至。 杨荣肃然行礼,叹道:“有人云,家有诗书,人多儒雅,序塾相望,弦诵相闻……士夫秀特,文章盛于江右。而江右之地,又以吉安府为最。如今得见三位,实乃是三生有幸。” “杨兄,还请里面上座。” “不敢,胡兄请。” 三让之后,胡靖便进入船内,船家开船,泛河而行。 胡靖等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透着骄傲之色。 该书堂始建于唐僖宗李儇时期,兴盛于南唐烈宗李昇时期,繁荣于北宋太宗赵光义至宋仁宗赵恒时期,更是有着“八英九才子”与“同榜三进士”的美谈。 “可否讲来?” 要知道这家书堂并不对外开放,可以说是陈氏家学,入其学堂者,往往是陈氏子孙或近亲,学问一道,捂得严实,轻易不会外传。 金幼孜举杯道:“我也听闻过一些,陈氏主张子孙蒙养之时,便先择师,十一二岁,便从名师修习圣贤礼义。若资性刚敏,明物清醇,则重点施教。若资质平平,则仍教化,引其知理明义,去凶狠骄惰之心思,为家教传承世代相传,打下根基。” 酒又满上,王艮询问道:“杨兄对于朝局变化,可有观感?” 杨荣谦逊地问道。 “说起书局,昨日我特意去了中华书局,其售卖最热者,竟是那《三国志通俗演义》,而非四书五经。若长期如此,百姓日后,恐只知三国,而不知有孔子。” 金幼孜皱眉道:“中华书局的《三国志通俗演义》售卖还热吗?我记得前些日子刘氏书坊刷印版本,引百姓追逐,中华书局冷清许多。” 金幼孜不解地展开翻看,不由惊叹。 “这书,我也要买一套。” 胡靖无奈地指了指金幼孜,道:“看,就是如你这般,趋之若鹜,引众无数,才让书局赚得盆满钵满。如此通俗小说,怎能位居主流?” “哦,何解?” 杨荣将书合拢,肃然道:“看书者众,并非我等举人,可论三点。其一,京师文盛日昌,风气变改;其二,京师之人富庶,购置书籍并不吝啬;其三,士民读书,可明辨是非。如这三国文字,也有教化百姓之用,仁义忠诚,不也是其中要义?”,过于强调-经义文章。” 胡靖道:“今日听闻杨兄高见,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明。是我等仅以士子之目,标尺天下,而忘记以百姓之心,衡量难易,受教了。” 第一更送到,晚点还有两更,日万,说到做到。求保底月票、推荐票与催更,惊雪谢过。 有举子泛舟而动,谈论国事;有举子入得青楼,红袖添诗;有举子不安等待,空耗时日。 方孝孺、杨士奇与姚广孝等人,已然十二日未曾踏出场屋,一应饮食住宿,皆在场屋之内。 方孝孺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回道:“还请少监回禀皇上,评阅基本完成,如今正在从落罢之中遴选,再等两日,便可书写草榜。” 杨士奇与姚广孝两人眼神一亮,这几日遴选,最愁苦的便是这一点。 试卷评阅,已然选出了三百人,如今在落罢试卷中再评阅,一旦发现几篇好文章,好见识,那必须要挤掉一些人。 可挤掉哪一个,都存在着争议。 如今皇上将人数适当放宽,倒是让两人放松不少,起码无需再争论太多。 王越微微摇头,道:“皇上并没有言明,只说,你们三人定夺便可。” 杨士奇一脸轻松,指了指桌案上的卷子,对方孝孺道:“既然皇上发了话,那便容我与姚师父在落罢之中,挑选二十人,如何?” 杨士奇微微点头,与姚广孝一起,开始翻看落罢试卷。 武英殿。 王越答应后,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