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布农高声喊道。 “三石里面,还有老子的呢!朝廷规定的三石秋税,你还差两石五斗。身为粮长,肩负收粮、运粮之责!你若不缴,老子去了南京,见了皇上,一定杀了你全家!” 王二牛哭丧着脸,打开门,迎来了周布农跟班的一顿拳打脚踢,王二牛的夫人、儿女也跑了过来,可如何是经得住这些打手,没几下,便倒在地上,哭成一片。 周布农指挥着手下,搜遍了房间,抬出来一些米袋子与米缸。 “不够,呵呵,不够好说。” ps: 明代中期,一些亲王占据的田地,动辄便是几百万亩。当然,亲王是大地主,却是不缴税的地主。 盛世蝼蚁哭,乱世蝼蚁死。 纵览任何历史朝代的盛世,多数是文人笔下的富饶与美好,是一地或数地的财富堆积,其手段,往往类似于元朝“贫极江南,富夸塞北”,搜刮天下之财,以彰盛世繁华。 官吏闭着眼享受美酒,商人逐利远走,文人提笔思考明日春游,该作一首怎么样的诗,赢满堂喝彩。 这是眼病,得治。 没错,只是衣食无忧! 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你还输出文化? 大明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去奔小康? 情况好的,可以拿余粮换点银两,改善生活,情况不好的,也不至于灾荒之年,直接出门乞讨要饭,等着朝廷赈济。 农税总司最高长官为左侍郎,由夏元吉担任,右侍郎由严奇良担任。夏元吉统筹全国农税,负责各级各地农业司一应问题,严奇良出京师,推行一条鞭法,所行之地,主要便是江浙一带。 国子监监生胡浚,纵马疾驰,率十二人进入长兴县,还没到长兴县衙,便听到了一片哭喊之声,绝望而凄凉。 一旁布政使衙门都事杨成轩见胡浚停了下来,不由皱了皱眉。 这是一条破乱的小巷,周围两侧,好一些的还有低矮土墙作为围栏,大部分都是简单的木栏,在巷里一走,院子里有什么东西,一眼便可以看个真切。 “放开我女儿,放开我女儿!” “老子为皇上缴粮,你敢反抗,那便是对抗皇上,你是想造反,给老子打,打死了,也是为朝廷分忧!” “都给我住手!” 胡浚下马,顿时呲牙咧嘴起来。 周布农听到动静,出屋一看,见来人不少,不由一惊,仔细一看,为首之人竟是监生服,不由眼中带着鄙视,喊道:“路过的?该干嘛就去干嘛,不要打扰大爷办事!” 打手们看向周布农,周布农冷笑着说道:“这户人家可是反贼,你若识趣,便应该速速离去,莫要耽误自身前途啊。” 周布农一挺胸膛,喊道:“在下周布农,乃是长兴粮长,专职催缴征运税粮,这户人家不缴税粮,身为粮长,自应为朝廷办事,为皇上分忧,确保不少一粒粮地运抵京师!” 胡浚微微点了点头,拱了拱手。 这个时代的粮长,确实有威风的本钱。 粮长制是太祖朱元璋搞出来的,是为了征收税粮服务的。 朱元璋一动脑筋,没人负责,那就找人负责嘛,这还不容易,弄几个粮长出来管事,不就解决了? 等粮长送粮到了京城,老朱再举办个宴会,大家见个面,喝个酒,老朱一看,小伙子长得不错,身体素质也过得去,脑子又不好使,当个听话的官员还是可以的,大笔一挥,你别回去当粮长了,留下来当个户部主事吧。 老朱的标准就是,谁纳粮最多,谁就当粮长,原因很简单,这些人给我老朱家做贡献了嘛。 地主呗。 周布农看着转身走向马匹的胡浚,冷笑道:“少年郎,好自为之啊。” “什么?不可能!” “朝廷文书便在这里,如何不可能?”罪论处,还不让开!” 打手顿时慌乱,再不敢阻挠。 “官爷,我们纳税,我们纳税,就算是把那十亩地卖了,我们也会再凑够三石粮食,求求你们,别抢我家颖儿,她才十二岁啊!” 胡浚被触动了,看着一家人跪在自己面前哀求,眼中含泪! 可是他们的立命之本,生活之根! 十亩地,三石粮食?! 天杀的! 就长兴之地而论,稻谷亩产大致在两石至三石之间。 按一石算,一石十斗,三斗的税,那近三税一啊! 这些可恶的粮长,竟然敢欺瞒乡民,依旧执行重税,而上交给朝廷的,却是按照朱允炆新税来缴纳! 胡浚在都事杨成轩等人震惊的目光中,跪了下来,双手搀扶着王二牛,喊道:“不用卖地,更没有人会抢你的女儿!是朝廷没做好,是朝廷对不起你们啊!我胡浚在这里告诉你,以后,再也没人抢你的地了,你再也不用缴纳重税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