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入魔的男人注视着昔日的恋人，血一样的魔瞳里只倒映出她一人的面庞。 陆迟明将白飞鸿带回了魔域。 不服令者皆诛。 自他上位以来，魔域风沙里的血腥气都比过去浓烈了许多。 他将她放在玉座之上, 女子长长的青丝垂落下来, 逶迤及地。在那青丝即将触地的刹那，他抬手挽住, 任由长发如流泉一般, 幽幽地缠了他满手。 那时的心情，仿佛已经从他的意识里消失了。 ——他绝对无法做到第二次。 他轻声道：“幸而我不用杀你第二次了。” “但我知，你是定要杀我的。” 早在炼化的第一日, 陆迟明遗留在这里的，便只是一具空壳了。 这遗蜕什么也感觉不到，但他依然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描摹，如同用手指描摹着虚空。 曾经她总是对他笑的。 “那也无妨。”他轻声道。 要杀了我也无妨。 他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气音，在什么也听不到的恋人耳边呢喃。 乌黑的长发滑落他的肩头，如同蜘蛛的网一般张开，秘密地网住了他昔日的爱人。 他道：“最糟糕的是，你赢了我，杀了我，而后，得证无情道的第三重境界。” 无念。 “——‘无所在’。” “当你抵达‘无所在’之时，便是你的存在彻底消失之时。你将哪里也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你将不再是‘你’，而是与这天地归一。” 那才是最为彻底的消失。 “你已做得足够好。你这般的人，不该沦落到那样的收稍。” 他道：“我说过，我无法再看着你死一次了，飞鸿。” 如梦幻泡影。 陆迟明抵住白飞鸿的额头，将这蜃珠置于二人之间。 陆迟明以灵力催动蜃珠，一时之间，宝光大盛。 “睡罢。”他道，“待你醒来，一切都会了结的。” “因我是陆家的迟明。” “是白帝一族倾其所有孕育而出的，终结长夜的剑。” 他是陆家的黎明。是白帝的血裔，于这一万年间倾尽所有、代代血祭而得来的，可以终结这无尽长夜的神剑。是一万年来，继承白帝血脉最为精纯之人。 那便是陆迟明的使命。 蜃珠的光辉吞没了一切。 陆迟明捡起那枚珠子，凝神细看，于蜃珠的中央，看到了闭目而眠的白衣女子。 “善哉，善哉。” 而今，死魔、阴魔身死，天魔叛乱被押，四魔之中，唯一还留在魔域的只有烦恼魔。 “至宝已然入手，尊上今后定当高枕无忧。而今正道损失惨重，妖族元气大伤，吾等大计当是行动之时。” 陆迟明淡淡道。 鲜血从合拢的左眼中流下，淌过苍白的面容。 “如此，才是真正的无忧。” “阿弥陀佛。” “尊上对白施主，未免执念太过。” 陆迟明淡淡道。 “此乃妄执。”大悲和尚阖目道，“尊上，您着相了。” 陆迟明不在意道。他侧过身，用唯一还完好的 “传我命令。” “所有魔修，尽归魔域。三月之后，随我屠尽一山二阁，荡清东海三家。” 然而战栗之后，涌上他心头的是无边的狂喜。 烦恼魔双手合十，深深地躬下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