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晏晏素来是个喜欢装乖卖巧的人,即使她们两个明争暗斗了这么些年,她也从来没有把这句话光明正大地丢到她的脸上过。 背后的这个人在交代遗言的错觉。 “我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你一出生就有了,从来没有吃过苦,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求人是什么滋味,理所当然以为自己就该是天下第一,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你转……你那个样子,我看了就想吐。” “你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格外针对你,对吧?” 林宝婺的脊背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克制回过头去的冲动,又像是在压抑什么快要爆发的东西。 “只是看不顺眼罢了。” “那时候,你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要破坏别人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点点东西……那时候我就想,我非得给这个大小姐一点教训不可。” 林宝婺克制着,却还是从话音里泄露出来了一丝颤抖。 “是吗?” 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林宝婺身上,蝶蛊的剧痛越来越强,她知道,此刻只要随便说点什么,林宝婺就绝对活不下去了。 绝对会被她杀掉。 但是…… …… 一只手从背后探来,轻轻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一只极为美丽的手,像是自出生起就没拿过比扇子更重的东西。指若柔荑,腕间香风旖旎,仅仅只是一只手,便看得出风流无数。 那只手引着常晏晏的手腕,贴在了微微弯起的朱唇上。 “我可是会心疼的。” 只是常晏晏却不由得微微发起抖来。 几乎要将她绞杀。又像是要将她的五脏六腑也腐蚀殆尽。 温凉又柔软的面颊贴在常晏晏的脸上,被掌掴而火辣辣痛着的伤处被这样触碰着,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听到这声亲昵的问候,她垂下眼帘,一时之间,既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环抱着她的女人,在她耳边吐出如丝如蜜的笑语。 常晏晏无法遏制地发起抖来。 在她初入师门之时,因为和林宝婺的一时意气,所以对她种下的心魔引。 “那一次,你不是做得很好吗?”阴魔柔柔地笑着,“还记得那时候她的样子吗?非常好笑吧。不想再来一次吗?近来有人送了我一些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送给你。”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从这个怀抱中逃出去,也不要露出什么畏怯的模样,为了掩饰自己自骨髓深处涌上的战栗,她甚至强迫自己嗤笑出声。 “是吗?”女人轻笑着,涂了嫣红蔻丹的指尖徐徐上移,轻轻抵住她的面颊,“既然晏晏你这么喜欢她,多留她一会儿也未尝不可。你知道的,那么多孩子里,我总是最心疼你的。” 常晏晏只觉得冷汗已经浸透了重衣,却还是不得不强笑着奉陪下去。 女人轻笑出声。尖尖的,涂了蔻丹的手指勾勒着她的轮廓,在苍白的面庞上留下淡淡的痕迹,最终,停留在她的喉间。 就像在东海空桑,骤然将常晏晏拉入她的幻境时那样。 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她认识了多少人,无论她修炼到了何种境界,只要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卑微而又肮脏的小女孩。 “真乖。” “再替我办一件事吧,晏晏。” 花非花过来找她的时候,只见她整个人都瘫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额头上还搭着一块冰水浸过的巾帕。 花非花十分好笑地走过去,把鸟团子往手里一揣, 上下掂了掂。 “你才胖!”蛮蛮顿时炸起毛来,一猛子撞上花非花的脑门, 直把他撞了个趔趄, “老子这是丰满!丰满你懂吗?!” 花非花捂着自己被撞红的下巴,挥挥手把蛮蛮赶到一边, 走到白飞鸿的身旁, 抬手压上她额前已经发温的巾帕, 掐指捏了个冰心诀,将沁凉的手掌压在她的额上,隔着柔软的巾帕, 那凉意沁入颅脑,缓和了发热的症状, 白飞鸿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喟叹,在巾帕下张开了眼睛。 “怎么样,下任掌门不好做吧?”他的语调有点像心有戚戚,又像是在打趣 白飞鸿又叹了口气,她闭着眼抬起手来,在花非花的额上重重一敲。 她扯下巾帕,撑着扶手坐起身来,花非花自然地直起身,向后让了一让,好让她好好坐起来。 “我也有自己的朋友要招待啊。” 他看着自己的长发搭在她的肩上,白飞鸿却一无所觉,只从小几上拿了茶来喝。他看了她低头时露出的白皙后颈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将那一缕长发从她肩上扯回来,虚虚握在手里,感受着其上沾染的体温。 “你最近是不是特别阴阳怪气?” “我知道我知道!”单身时间等于出生时间的比翼鸟在白飞鸿肩上上蹿下跳,挥着翅膀利剑似的朝花非花一指,“这是吃醋了!” 白飞鸿又叹了口气,捏住蛮蛮的鸟嘴,露出温和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神情。 “嘎!” 白飞鸿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把蛮蛮往肩上一放,便试图站起身来。 然而,有一只手却在这时压上了她的肩膀。 花非花扣住了白飞鸿的肩膀,慢慢从后面靠过来,他的长发凉凉地落在她的肩头,擦过她的脸颊,藤蔓一样将她包围。 他问:“如果我真的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