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不同于烦恼魔的沉默，不同于天魔的难以置信。 她只是把手里的玩具丢到一旁，猛地起身，从宫殿的这一端踱到那一端，中间砸了三面墙打碎了好几样东西，这才在一地残垣断瓦中坐下来，慢慢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再抬起头时，她那张被交错纵横的伤疤毁了一半的脸上，骤然绽开一抹笑来。 “对了。”她对自己说，“还有一个呢。” 〈六〉 对于寻常修士而言，魔息是很难察觉的东西。 她一路追踪阴魔到了江南道。 在她靠近江南道的时候，夜空中炸开的烂漫烟花，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轰华绚烂，伴随着奇异的声响，在漆黑的夜空之上骤然绽放，次第盛开，然后接二连三的凋零。那些绚丽夺目的火焰向着大地坠落，缤纷华彩的碎片，如同群星落向他们的怀抱。 死魔呆呆地看着，一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对面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脸，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死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笑得最灿烂的女孩。 而那个有一双大眼睛的女孩，无疑是其中最快乐的那一个。 ——想要。 ——她想要这双眼睛。 所以她骤然出现在了河的对岸，在一片惊呼之中，站在了那个女孩的面前。 少女惨白了面庞，吓得一动也不能动，呆呆地站在那里，就像那只骤然对上了她视线的小鹿，别说挣扎或者逃跑，她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唯一的不同，就是那只小鹿一下子就死掉了，而少女虽然面无人色，却没有马上死掉。 她带走这只小鹿的时候，并没有料想到，之后会遇到什么。 〈七〉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第一个闯入她宫殿之前，还会敲门的人。 两声简短的敲门声后，死魔听见了男子的声音。 那双本已经失去光辉的小鹿眼睛，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亮了起来。 被满地的眼珠子吓得动弹不得的小姑娘又活了过来，她猛地回过身去，看着那个缓步提衣入了殿门的男子。 大概是因为，他看着她的时候，带着一丝微微的笑吧。 于是她问了：“你在笑什么？” 死魔静静看着他。 然而，男人却没有动。 他只是端正地站在那儿，从容地任由死魔打量。 “说什么傻话。”他微微皱起眉头，却不忍心大声呵斥她，“你还是个小姑娘，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 那小姑娘还想说些什么，死魔脸上却已经泛起了不耐之色。 无数漆黑的阴影骤然破地而出，猛地向他袭去！ 男子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避过了这些阴影的袭击，停在死魔七步之外，摁住了自己年幼的师妹。 “一个吓得只会哭的玩具很没意思吧？”他看着她的眼睛，“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阁下。” “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放我师妹走，我留下来陪你。” 女孩的声音被扼住了，男子不避不让，坦然迎上死魔的目光。 死魔静静看着他。 她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两个字的发音。 他看着她的时候，和过去出现在她面前的人都不一样。他的笑里没有轻蔑，没有憎恨，没有恐惧与愤怒……没有一切让她不舒服的东西。 好吗？ 也喜欢他说这句话的样子。 “好啊。” “我放她走——你要留下来陪我玩。” “这是秋水剑，我在上面放了回春诀的小法阵。你带着它，应该能撑到逃出尸骨林。回书阁去，别回头，知道吗？”，似乎想要说什么。他抬手压在小师妹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像哄小孩子一样，没有让她开口说话。 于是，小姑娘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冲着师兄点了点头，抱着剑掉头冲了出去。 她遵守了他们的约定，放那女孩逃离了她的行宫，逃出了她的尸骨林。 “要吃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