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了,这一趟来岭南道是为了采药不是为了游玩,肯定非常辛苦,劝你不要同我来,你怎么都不肯听。”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他提高了声音,“你都要来我家的地盘了,我还能让你一个人来?我是那种人吗?区区路途辛苦而已!完全无法阻挡我们火热的友谊!” “防的就是你小子好不好……”花非花小声嘀咕了一句。 “没什么。”花非花理了理衣襟,看着云梦泽,似笑非笑道,“我是说,看在我们同门的情谊上,不只是为了阿白你,就算只为了好·好·招·待云师弟,我也定是要亲自来这一趟,好好做一回东道主才是。” “反正阿白又不介意。”花非花哼笑一声,看向白飞鸿,“对吧,阿白?” 白飞鸿总觉得这番对话里有股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又直觉此时要是搭话会有引火烧身之嫌,于是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入口的茶水中带着一种别样的清甜,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花大管家应道,“是岭南道这里的特色,用荔枝泡水浸出来的果茶。不知道合不合白仙子的口味。” “不敢当。”花大管家很是识趣地配合她转移了话题,“云公子也要来一盏吗?若是要别的茶,车上也是备着的。” 云梦泽在白飞鸿身边坐下,又掀起幕帘,看向窗外的景色。 “这些产业都是你打理的?”云梦泽微讶,又看了一眼街上的车水马龙,“打理得不错。” 云梦泽瞥了他一眼:“有些人说话之前,还是先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看看有没有把自己也骂进去吧。” 白飞鸿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在心里默默念着清心咒。 在花非花与云梦泽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之中,马车终于抵达了花家大宅。白飞鸿第一个下了车,完全没等花大管家为她掀帘子放杌子。跳下马车之后,她只觉得天地是如此的安静,空气是如此的清新。 云梦泽显然也有类似的想法,他环视一圈,微微蹙起眉来。 他留意到,这大宅里许多楼阁和院落都锁了起来。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花大管家低下头,用嘶哑的声音向他二人解释了起来。 既然是别人的家事,就算是同门也不好多问。白飞鸿笑笑,只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倒是云梦泽依旧看着那些紧锁的庭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倒是有很多鸟。” “是吗?”云梦泽又问道,“这家里没有养猫吗?” 但凡是深宅大院,少有不养些猫猫狗狗的,但这一路走来,他们也确实没有见到一只猫。 “老爷生前不喜欢猫。”回答的人是花大管家,面目模糊的脸上也挂着模糊的笑,“就算在他过身之后,这家里也是不养猫的。” 闻得此言,云梦泽也不好再问下去了。他对旁人家里的阴私并没有兴趣,只是点了点头,便同白飞鸿一起向宅院深处走去。 这一路又是御剑飞行,又是与山野精怪搏斗,不时还要处理一下前来偷袭的魔修,便是修真者也难免有些劳顿。是以沐浴更衣,又躺在收拾好的高床软枕上,白飞鸿几乎是立时就感到了困倦。 “猫妖!猫妖!” “是猫妖来复仇了!” 夜色如墨,灯笼的光也十分黯淡, 白飞鸿花了一点时间, 才看清了庭院中又哭又笑的女人。 虽然上了年纪, 但仍然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韵,只是这点美貌的残影,也被她的疯疯癫癫的模样破坏了。她那头斑白的发髻上胡乱插着些残破的簪钗和干枯的野花,白飞鸿敏锐地觉察到,虽然簪钗上的宝石丢了不少, 但残留下来的, 依然可以看到当初的华彩,一看便是极为名贵的用料。 “让你看好她, 你是做什么吃的!惊扰了贵客 女孩哭丧着脸, 脸上还残留着竹簟的压痕,显然是刚刚才被人从梦中叫醒。她低着头,一叠声地说着抱歉。花大掌柜拂袖不顾,转向白飞鸿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火气,尽量平稳地说了一句“对不住”。 白飞鸿的目光在几人面上一一扫过,将青女剑又收回了剑鞘之中。 她留意到,那几名仆从制住疯女人的动作也很轻,显然是不想伤到她,这让她对疯女人的身份更添了几分好奇。 “说来惭愧,都是花家的旧事了。” “她是先……先夫人的贴身侍女,名叫连翘,自幼随侍在先夫人左右。后来先夫人嫁与已故的老爷,她也被收了通房,侍奉夫妻二人左右。当年那场大火,老爷夫人双双殒命,她受刺激太大,从此疯了。整日在院里乱跑,说些胡话。此番贵客上门,我本已让人将她严加看管起来,却不想出了这样的纰漏,还是惊扰了两位,小人实在惭愧。” 云梦泽不知何时出现在白飞鸿身后,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一句。白飞鸿从这一句中听出了些许言外之意,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留意到她的视线,云梦泽垂眼看她,轻声向她解释了花家这段恩怨的原委。 云家这几代的家主都是女子,云夫人与陆城主也是恩爱甚笃,也难怪云梦泽看不起这等明明招赘上门,却还要收美貌侍女做通房的男子。 这些人对这个疯女人……未免过于顾忌了。 白飞鸿目光一凝——是清心符。 花非花打着呵欠从院门口踱进来,他松松挽着自己的衣衫,没什么表情地瞥了那小跑到疯女人身边的婢女一眼。 “是、是!”那婢女唯唯诺诺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还是那么怕我。”花非花一哂,看向花大管家,“既然是你要保的人,就把她看好了。别总是这么纵着她,不然,她早晚要给你闯下惊天动地的祸事来。” 花非花摆了摆手:“行了,把人带下去吧。还要在客人面前丢人现眼多久?” “还不快把连姨带走!”他急怒道。 夜色中,还有些许对话遥遥的传了过来,似乎是那疯女人正在对那小婢女说话。 小婢女嗯嗯啊啊地应着,余下的话语随着人远去,逐渐消失了,花大管家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对着周围的几名仆从摆了摆手。 几名仆从应了一声,很快便散开了。花大管家抹了把脸,转过脸来,对着白飞鸿三人,面目模糊的脸上又挣出一个笑来。 “我倒想知道,她所说的‘猫妖’是什么?”云梦泽定定地看着花大管家,“先前我就有些奇怪,为什么这宅邸里没有猫。现在,花大管家能告诉我了吗?” 花非花笑了一声,粗暴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面容妖艳的青年抱起双臂,面上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来。 夜色沉沉,青年的眼瞳之中,却似有毒火在燃烧,亮得骇人。他又笑了一声,笑声里说不出的古怪。 云梦泽面色一冷,肃容道:“东海素来不许此类事件发生,凡是违反这条法条的人,都将被东海三家通缉,从重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