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鸿怔了怔，这才发觉荆通已经离开了，其他弟子也走了不少。 她又有些恍惚起来了。 “他啊，方才荆通把他叫走了，说是空桑那边有人来寻他。” “说起来，我家人曾经带我拜会过蜀山剑阁，别的不说，蜀地的小吃倒是很有意思。到时候一起去逛一逛怎么样？” “她只是嘴馋罢了。”花非花哼笑一声，“你父亲的养神膏里加了甘华和璇瑰，据说龙很喜欢那个味道。你没发现她去讨药，十次里面有九次你父亲都是不肯给的吗？”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但若是不曾真正享受过五色、五音与人间百味，又要怎么才能超脱其中？” “别学兜率寺那群大和尚，搞什么禁欲，什么避声色如猛虎，那才是最不可靠的。永远不要相信任何没有经过考验的人。人间百味也是无常人世的一种，不曾真正一一品味过，怎么可能真正的放下？” “但我的理由很有说服力，不是吗？” “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戒除口腹之欲，你说对吧。” 白飞鸿说完，自己倒是撑不住先笑了起来。她轻轻摇了摇头，朝另一边走去。 “明天见。” “蜀山剑阁……吗。” “大公子猜想您近日定将从剑冢中选出自己的神兵，便令属下送来贺礼。还令属下带来他的口信，希望小公子能够好生照料自己，保重身体，多加餐饭。” 云梦泽的神色骤然明朗了几分，他伸手从侍从手中抢过玉盒，迫不及待拆开来。 然而云梦泽将这枚枪穗和之前白飞鸿送他的红玉坠一同握在手心，只感到自己的心沉沉的坠了下去。 看着仍站在他面前等待回复的侍从，云梦泽沉默了许久，方才低低的说了一句“你回去吧”。 他没什么表情的说了这一句，目光缓缓垂了下去。 他顿了顿，又笑了一下。 这一次连侍从也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随后他又极快地压下唇角，躬身应了一句“是”。 侍从僵了一下，这回是完完全全低下头来。 “大哥是担心我的安危吧。真是受不了，他要是能把关心别人的劲头放一半在他自己身上，也不会这么操劳了。”云梦泽的声音很轻，“至于我爹娘，大概是怕我回去给大哥添乱。” “得了，我自己的爹娘，我自己心里清楚。” “这一回他们也没捎一句话给我，不是吗？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我这边没什么要紧，要大哥不必多担心我。倒是你……”他看了一眼这名侍从，“我记得你。你是叫……陆子秋，没记错的话，你十五岁时便已经在我大哥身边的侍奉了。他忙起来总是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你作为他身边的老人，记得提醒他多加休息。” 云梦泽却没有再看他，而是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红缨，忽然将它抛回玉盒里，紧紧的扣上。 我真是疯了。 那两人连面都不曾见过……应当只是巧合而已。 白飞鸿启程前往蜀山剑阁那天, 特意前去拜别希夷。 “师父。” “徒儿将离开昆仑墟一段时间, 随大师伯前往蜀山进行入世修行。云师弟也会一同前往。每日的药会由我爹熬了送来，还望师父在这段时间能够按时服药, 保重身体。” “那……蛮蛮。”她抱起趴在一边的比翼鸟，轻轻捏了捏它的翅膀，“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照顾一下师父。” “好好好。”白飞鸿笑着捧起这只气鼓鼓的鸟球球, “那我们的太华之山就都交给蛮蛮大爷了？” 蛮蛮扑腾着单边翅膀飞起来, 落在希夷的坐榻上, 来来回回的蹦跶着。蜀山这么远, 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就算叫破喉咙蛮蛮大爷也不会千里迢迢飞去救你的——咕唔！” “你太吵了。”他淡淡道，目光复又转向白飞鸿, “此番在外，务必万事小心。” “……” 至为精纯的灵力骤然涌入，鲜血所凝结的红莲印浮现出来，宛如一线烈火。那灵力冷到了极致，反而会有自己正被灼伤的错觉，如冰如火，一路涌进她的灵府之中，灼得魂魄都感到了痛楚。 似乎是看破了白飞鸿的隐忍，又似乎是他自己也在承受这份灼烧，希夷低低地说了这样一句。而后他忽然加大了灌注的灵力，在白飞鸿感到自己的灵府都被灼穿之前，他终于收回了手。 白飞鸿一怔，正欲说些什么，希夷便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出去。 “……是。” “弟子告退。” 静得连殿外的风声都听不到。静得仿佛这里不再有任何人。 “咳、咳咳——” 血的腥气也是极淡的，在冷彻的空气中徐徐飘散开来。 “希夷！” 然后，它再度被一只手捏住了鸟喙。 “唔唔唔——” “你这家伙——”它到底是顾忌着希夷的叮嘱，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疯了，明明就是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敢妄动灵力！你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真是的！真是的！怎么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都怪那个毒妇——要不是她使人给你下了毒，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真是罪该万死！万死难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