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你这样有胆量的小家伙了。你才几岁？十九？二十？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坚定心智的，我倒是很少见到。”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是青女剑在同自己说话。 这种直白的夸奖让白飞鸿有些心虚，毕竟她是两世为人，严格来说何止是十九二十岁，这份说给年轻人的夸奖实在让她觉得受之有愧。 “过分谦虚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这人对旁人倒是来得直白又不虚伪，怎么对自己就不肯诚实一些？我方才探询了你的经脉……你修的居然是无情剑道。” “修了这个道途还能活到成年的人可不多。挺胸抬头，光是这一点你就已经胜过六成无情道的修炼者了。更何况你修得很好，灵气充沛，经脉开阔，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修士也少有你这样扎实的功底。当真是少年出英雄，我才沉睡了几百年，竟不知人世已变化至此。” 但是在羞涩之中，她又感觉到了一丝难言的欣悦。 “为什么别说？”剑灵的声调中颇有几分困惑，“就算在我历任剑主之中，也少有你这样诚实的。大多数人来寻我时，都会找一些理由。什么匡扶正义，什么替天行道，什么问鼎天下……一个个都虚伪的要命。” “像你这般直白同我说，你来寻剑就是为了杀人的，倒还是第一个。” 许久，她方才开口道：“你听说过‘纯钧’吗？” “我要杀的人之一，便是纯钧剑主。” 陆迟明如前世一般在九年前，继承了纯钧剑。唯有白帝后裔方能继承的神剑，本该为空桑之主所有，但他的天赋实在太过出众，陆城主便早早将这柄剑交到了他的手中。 “纯钧剑主……” “也难怪你要来寻我了。” 白飞鸿只是静静垂下眼来。 她不知道殷风烈究竟经历过什么，又是如何修炼的。她只知道前世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便是在灭门之夜。他以绝对的实力斩杀了掌门，杀死昆仑墟最出色的年轻弟子——杀死林宝婺时甚至只用了三招。 那种强横的实力，让白飞鸿感到陌生，感到恐怖，却也在她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虽然，他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你在杀掉自己过去的朋友时，都在想什么？” 铸剑大师萧青云，在杀死自己的挚友，第一任青女剑剑主时，都在想些什么？ 剑灵淡淡道。 “如此。” 原来……是她弄错了。 “你朋友的担心是对的。” “若是有朝一日，你心中的剑折断了，我便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我知道。”她说。 很幸运的是, 这一届并没有人没能寻得法器。 荆通看着这些年轻弟子们难掩兴奋交头接耳的模样, 不由得单手握拳, 抵在嘴边, 重重咳了两声。 林宝婺歪过头, 小声地同江家兄弟说了一句：“我爹说大伯当年刚从剑冢出来的时候, 兴奋得三天都没有睡着觉，硬是拉着他在大雪天舞了好一通诛邪剑法，弄得师祖没办法，亲自下场把他抽晕才得了一个清静。” 白飞鸿：“噗。” 林宝婺小小地吐了一下舌头, 顿时挺直脊背睁大眼睛板起脸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 大概是清嗓子清得太狠, 荆通这回真的咳嗽起来, 他咳了好一阵子, 才又板起一张严肃的脸，端出主司刑律的瑶崖峰主的架子来，沙哑着嗓子开始教训几个小辈。 “是！” 瑶崖峰主见他们如此反应，不由得微微颔首。 荆通一字一句，神色严肃。 “是！” 这不仅是昆仑墟的规矩，也是这些弟子在十年之间所学到的宝贵信念。 “而今天下大乱，妖魔当道。在东海，妖族袭击频频，死于兽潮之人不知凡几。虽然仰仗空桑、少海、灵山三家的协力，到底没有让妖族攻破防线去。但昆仑墟依然决定驰援东海。”他们的名字。 白飞鸿倒是很理解为何会这样安排。 江家兄弟作为巫罗的弟子，自然是要同他去灵山修行的。罗布武是崇吾峰主的徒弟，丹修在战场上的作用向来很大。而林宝婺所修的又是诛邪剑意，剑修若是不经历真切的厮杀，便永远只是纸上谈兵之辈。 只是，没有安排白飞鸿和云梦泽去东海，便不知道是何缘故了。 “昆仑墟与蜀山剑阁交界之地，也出现了异变。剑阁弟子怀疑那里有魔修为恶，邀昆仑墟共同前往探查。白飞鸿，花非花，常晏晏，云梦泽——你们几人同我前往，到了剑阁，自然有人接应你们。” “你兄长曾经是剑阁之主的弟子，他便是在剑阁参悟了长明剑意。此番你前去剑阁，应当也会有所领悟。” 她想起，虽然云梦泽素来尊敬兄长，但到底是少年人，哪有喜欢与兄长相较的。 不过，蜀山剑阁…… 前世这个时候，云梦泽尚且在东海空桑，常晏晏也还没有拜入昆仑墟。作为医修同行的人，是不周峰的弟子白飞鸿。而站在她现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那一代剑修的领头人——是殷风烈。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你怎么了？”花非花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静静的看着她，“你不舒服吗？” “是吗？”花非花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比起那些，荆峰主已经宣布完相关事宜了。你不回不周峰或者太华峰吗？临行之前，总得和家人师长先交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