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他乐修看到这一幕，应当能说出许多华彩动人的诗文来赞颂眼前这一幕吧。但以白飞鸿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的眼光看来，她除了一句“好美好厉害”，也再说不出旁的什么了。 开什么玩笑，看看人家的腰身，听听人家的歌喉，真正的行家只要站在那里，就能从头到脚都立着两个字——专业。 白飞鸿此刻只想掉头就走，当做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云间月。 “阿白，来都来了，做什么这么急着走？” 这显然不算美好的回忆，让白飞鸿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哆嗦，只想当场告辞——从瀑布顶上跳下去都行。至少这样一来还走得比较痛快。 “太好了，你来得正好！” “云真人有何吩咐？” 她可是龙啊。 然而云间月却没有提出什么魔修般的要求，她只是笑吟吟地望着白飞鸿颈上的小白龙，还伸手来回抚摸了好几把，直把小白龙摸得蜷起身子，连连闪躲。要不是白飞鸿还没到绾发的年纪，它看起来恨不得直接钻到白飞鸿的发髻里去。 云间月终于摸够了龙，兴冲冲地收回手来，从衣袖间取了一方白玉简，交给了白飞鸿。 云间月说着又看了花非花一眼，见徒弟忍笑忍到扶树颤抖，憋气憋得都要背过气的模样，露出了一丝莫名之色。 白飞鸿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花非花连忙举起右手，神色肃穆，指天发誓。 “哦。” 平心而论, 白飞鸿甚至想把花非花从这座山头上直接踹下去。 严格说来，云间月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怎么？他欺负你了？”云间月跃跃欲试似的抬起了腿, “那样的话, 你刚才踢得太轻了，想踹断他的骨头, 你得从这个方向去踢, 也得更用力一些才行, 就像这样——” 虽然这么说不太文雅，但那一瞬间，白飞鸿的脑中只闪过了一句话——火烧屁股也不过如此吧。 只能说……云间月的示范, 不含任何虚以委蛇的成分，纯然是诚心诚意的示范罢了。 唯有花非花叫得格外惨烈，令人耳不忍闻。 白飞鸿双手环胸, 面上一派冷漠，片刻之后, 到底是被花非花极其夸张的“我伤心了！”表演逗得笑出声来。这一撑不住便再也强装不起怒意，只好垮下肩膀, 一边笑一边无奈摇头。 花非花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戛然而止，他放下手，甩了一甩袖子，悠悠然绽开一个笑来。 他朝这边抛了一个媚眼，声音也像缠着糖。 “……” “师父，我可以打他吗？” 云间月露出了高雅的微笑。 而小白龙也在白飞鸿的肩上支起了身子，周身鳞片发出锐利的冷光。 “你就是白师妹吗？”那位师姐好奇地看着她，眼睛闪闪发光，“我听说你还没有入门就已经除了一个魔修，前些日子还击败了四苦修士？闻人峰主的女儿，太华峰主唯一的弟子？” “我现在不是唯一的……” “你们看，这就是白飞鸿白师妹！”她兴高采烈地将白飞鸿推到身前，还摸了摸她的脸颊，“果然像翼望之山那几位师姐说的一样，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而且还很能打，小小年纪就从四魔之一的烦恼魔手中全身而退了喔！” “真的吗？好可爱……不对，好厉害！” “这个是月光吗？居然有人用月光做发带！不过这个头发是谁梳的啊……感觉乱七八糟的……” 是希夷。 不，他真的给女孩子梳过头吗？ 毫无疑问，云间月的弟子们都精通这一门 一群审美极好的乐修弟子，自然无法容忍白飞鸿继续顶着这样一个发型。 一名师兄很快便挤开了其他人，凑到白飞鸿面前，他的着装打扮确实是这些人当中最为惊艳的一个，他从自己的发髻上拿下一枚发梳，灵活地解开白飞鸿的发辫，很快便为她梳好了一个漂亮的双丫髻，将月光的发带系在其上，打了一个繁复却也美丽的结。 白飞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摸了摸自己鬓边的月光。 “对啊。”最先带她来的那名师姐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还以为今年一定会收到很可爱的小师妹呢，没想到又是臭男人。真是的，我也知道花师弟的腰很棒，他刚来的时候我也盯着看了好久……虽然理解为什么师父会选他，但我还是想要像白师妹这样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啊！” 白飞鸿只觉得自己对乐修的美好想象，此刻全都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结果你们乐修一个个都是这样吗！方才远远旁观你们共奏《九韶》之章时，一瞬间只觉得见到了真正的姑射仙人的自己，如今想来简直天真得都不忍心去回想…… 花非花笑微微地伸出手来，也不见他做了什么，白飞鸿便被他从人堆里轻易拽了出来。 他含着笑，温存似的望了白飞鸿一眼。 白飞鸿微微睁大了眼睛。 花非花随手掐了一个御剑的法诀，一个比云间月所乘的要小一些的莲花座便飞到了他的足下，稳稳将二人托了起来。他坐在莲花座上，笑眯眯地冲师兄师姐们挥了挥手。 在大家跳起来打他之前，花非花飞快地驱动法器，眨眼之间便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中。只余下一串让听的人想把琵琶砸在他脸上的得意笑声。 她沉默许久，到底是问出了那个从来姑射之山前便萦绕于心的问题。 她真的很困惑。 大约是御风而行的缘故，花非花的声音也被吹远了，尾音听着格外的长。他似乎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悠悠给出答案。 白飞鸿：“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