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范盛冷笑一声,暗道:这宋文远当真会拿捏人的七寸。
他正想着,李氏哭哭啼啼进来,也不管他正烦着,朝着他一通诉苦:
各种有的没的罪名一股脑往别人家孩子身上推,只把自家儿子说成是一朵楚楚可怜的无辜小白花。
范盛心里很清楚自家儿子什么德性,亦知李氏说话不靠谱,但有一点他很肯定,他这个老子在人家老子那里吃了瘪——
同样的,小的也没在人家儿子那里讨到好处。
这才是他所不能容忍。
李氏说着说着又开始埋怨皇后,说她姐姐就是个自私自利没良心的,牺牲外甥女去帮她争宠,如今外甥受了欺负却又不管。
范盛不想听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罗里吧嗦,说自己还有公务处理,吩咐丫鬟送夫人回房。
李氏将范庆阳当心肝儿,在范盛这里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废物蠢货,女儿范芷兰才是能为家族带来荣光值得他栽培的对象。
如今兰姐儿进宫,若要往上爬没有银子打点开路哪里能成,尤其是倘若孕育了皇子,想要皇子平安从兰姐儿肚子里爬出来,内外需要打点的人就更多。
这宋文远倒是个会搞钱的好手……
三郎这次升官非同寻常,品级不算高,权力却不小,升迁的潜力更是巨大。
依照大夏朝的惯例,郎中再进一步便是外放为各省知府、道员,成为一方地方大员。
在地方上历练一番后,若还能再往上升,那就不得了了,回京后必然是位列朝廷重臣之列。
更何况,宋三郎还是文昭帝亲自提拔、替皇帝掌管钱粮的户部郎中,足以证明皇帝的偏爱。
一时间,前来宋家拜访贺喜之人络绎不绝。
宋三郎一连忙碌应酬几日,方才清净下来。
吃过晚饭,宋三郎沐浴一番洗去一身酒气,半倚靠在罗汉榻上随手扯过本书看。
秀娘端了盏冰镇百合莲子羹过来,放他手边儿,道:“三郎,我听人说中州那边大旱,寸草不生,饿死了老老少少不少人,简直是惨不忍睹,朝廷不是已经拨银拨粮赈灾了么,怎的还会如此,叫人听着揪心。”
宋三郎放下手中书卷,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中州受灾百姓高达数百万,朝廷的救援本就杯水车薪,加上一些难以避免的贪腐,真正到灾区百姓手里的更是有限,如何够用。”
“救命的银子也敢贪,还是不是人了?”秀娘怒道。
宋三郎苦笑了下,没接话。
秀娘道:“既是灾情如此严重,朝廷就不能多拨一点救急吗?”
“朝廷倒是想,可惜力不从心。”
“怎么可能?”秀娘不相信。
怎么不可能,藩王之患、冗兵冗官冗费之患、贪腐之患、天灾之患,大夏看似鲜花着锦,实则烈火烹油。
如此种种复杂的问题,宋三郎很难同秀娘解释清楚,只说朝廷自会想办法解决,操心也没有用,自家已经尽力了。
秀娘一想也是,满朝文武就数自家捐银最多,七八万两银子都捐出去了,不过也算没白捐,给三郎捐出个六品官来不说,这些银子想必也能救活不少人,算是积德行善了。
夫妻俩正说着话,宋景辰跑屋来了,小孩出了一头汗,热津津的,渴得不行,见桌上放着银耳莲子羹,端起来就要往嘴里灌,宋三郎忙拦下他,“不可。”
宋景辰伸出小手去抢碗,小嘴一瘪,“为何不让我喝,爹,人家都快渴死了。”
三郎伸手摁了一下小孩鼻尖上白绒绒的汗珠“你才出一头热汗,不可急着喝冰水冷物,冷热相激,对身体百害而无益,先叫你娘先帮你倒杯温水来解渴。”
宋景辰不爱听他爹这些老生常谈的调调,撅着嘴巴小声抱怨:“爹爹总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养,这也不行,那也不许,我身体强壮着呢,喝点冷水能有什么妨碍?”
三郎敲他额头,“身体强壮就是为了让你糟蹋的?如此,你让身体虚弱之人情何以堪,你有别人所没有,当珍惜才是。”
宋景辰吐了吐小舌头,蹭进宋三郎怀里,“爹,只是偶尔糟蹋一下也不行么,我觉得现在喝一杯冰镇冷水肯定会很爽,你偏不叫我爽快了。”
“图一时爽快,后患无穷,不爽也罢。” 三郎掏出帕子擦了擦小孩额头鬓角的汗珠子问他:“你这又跑那里撒欢儿去了,搞得满头大汗。”
宋景辰来劲儿了,“爹,我刚才跟哥哥们去散步,在后边林子里差点儿逮着一只小鹌鹑来着,若不是看它生了一窝小鹌鹑蛋,我一弹弓就能叫它打下来。”
宋三郎好笑,问他:“你把人家老窝掏端了?”
“爹,哪能呢,咱们家又不缺鹌鹑吃,也不缺几个鹌鹑蛋,不若把惊喜留给别人,或者是让那些鹌鹑蛋变成小鹌鹑生出更多的鹌鹑蛋来岂不是更好。”
三郎揽过儿子,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笑道:“辰哥儿这般心善,随了你娘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