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府内宅。
李氏将一杯热茶重重砸在案几上, 横眉立目训斥旁边伺候着的小丫鬟:“没用的东西,你是想烫死我不成!”
都是李氏平日里习惯的水温,小丫鬟不明所以,吓得忙磕头请罪。
李氏不耐烦叫人滚出去。
今日先是儿子被小郡爷赵敬渊欺负, 后她又被自家亲姐姐皇后娘娘劈头盖脸训斥一番, 最后想见闺女还没见着, 她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
赵敬渊她惹不起, 皇后虽说是她亲姐可也不听她的呀,想来想去全都是因为宋家那小崽子才会惹出这些个气来。
李氏越想就越咽不下这口气,可凭她绞尽脑汁儿也想不出个招儿来对付一个小孩, 不由烦躁,她朝着旁边贴身嬷嬷吴氏道:
“吴嬷嬷, 你也看到了,若那孩子不向我儿服个软儿,阳哥儿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顿了顿,她咬牙道:“可那小崽子偏偏还入了皇帝的眼, 不能硬来, 你说我该如何对付他才好?”
李氏身边原本有个陪嫁的李嬷嬷, 因着时常劝告李氏莫要太纵着范庆阳胡来,被范庆阳怀恨在心, 加上吴嬷嬷从旁教唆,两人合起伙来在李氏面前不断上眼药陷害李嬷嬷。
忠言本就逆耳, 加上时日一长, 李氏不耐烦了,认为李嬷嬷岁数大了老糊涂, 就知道倚老卖老,干脆把人打发到乡下庄子里养老去。
如此, 吴嬷嬷成功上位。
吴嬷嬷凭借范庆阳上位,深知拿捏住了范庆阳就拿捏了李氏,自是向着范庆阳说话,眼珠子转了转给李氏出主意:
“夫人,我听我家那口子说那宋家断了给咱们范家酒楼的供货,楼里的生意受了不小的影响,老爷正为此事恼怒宋家呢。”
吴嬷嬷的男人在范楼做管事,对范楼的生意极为清楚。
“你说什么?!”
李氏的声调一下子拔高到尖锐,压不住火气道:“好啊,我们范家都没拿他们宋家怎么着呢,他们倒敢先冲我们范家来了。”
吴嬷嬷见她抓不住重点,暗示道:“可不说呢,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老爷也正为此事恼怒不已呢。”
李氏:“如此说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当我们范家是那软柿子可以叫人随意拿捏了,简直岂有此理,吴嬷嬷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吴嬷嬷:“……”
都已经暗示道如此地步了,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话要点到为止才便于以后推卸责任,免得担上教唆的罪名,可明显李氏听不懂暗示,吴嬷嬷只得一咬牙,把话摊开来直说——
“宋家这又是找咱们酒楼的麻烦,又是找我们少爷的麻烦,夫人这会儿去同老爷说阳哥儿之事,老爷定不会轻饶了那宋家。”
闻言李氏恍然大悟,是啊,平日里老爷不爱管阳哥儿的事还总骂儿子没事找事,这次可不是阳哥儿没事找事,是对方找事儿。
老爷正在气头上,自己再添油加醋拱一拱火儿……
李氏不由眼前一亮,急忙吩咐吴嬷嬷替她更衣,她要去老爷房里好好说道说道今日之事。
范盛不待见李氏,现下独自住在前院儿,李氏带着丫鬟过来时范盛刚刚放下手中账本。
这个月范楼赚到的银子仅有上个月的三成不到!
起初他并不认为宋家能对自家酒楼的生意产生多大影响,时令鲜蔬、地方土特产这些东西并非只有宋家有货,东边不亮西边亮,宋家不供自有别家抢着供。
只要肯出银子,不要说是大夏的山珍海味,就算是暹罗、罗刹、波斯、天竺这些天涯海角之地的美食也能搞到手。
只他没料到这货与货的差别竟如此之大,就拿这大理运来的菌子来说,宋家的品级要远比其他家要高上几个等级。
要知道能来自家酒楼用饭的食客无不是嘴巴挑剔之辈,些微风味的区别他们都能品尝得出来,更不要说差上一截!
这做酒楼最重要的便是口口相传的口碑,倘若口碑塌房,这酒楼离关门也就不远了。
范楼乃是自家最赚钱的生意,没有之一,一旦关门,范家损失重大。
况且当初能让“萧楼”变为“范楼” 皇后娘娘同太子殿下在后面是使了力的,这酒楼每年的分红能不孝敬上去?
最重要——
萧楼当初可是人人皆知的京城第一楼,若是在自己手上就一蹶不振了,叫陛下如何想,叫皇后娘娘以及太子如何想,叫满朝文武以及天下百姓如何想?
一旦在众人眼中落下无能的印象,自己还能有翻身之日否?
这才是最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