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9章 直斥其非
这半轮明月不但给山抹上了一层清寒的银光,也给几人渡上了一层银霜,三人也都陷入了沉寂。
要知内家真力一旦硬拼,弱方必被震坏肺腑内脏,重则当场毙命,轻则也要调养数月半载,方能痊愈。
所幸三人内力在伯仲之间,但互被震退后,立足一稳,谁也没有移动,都在暗中试运气息。
毕竟三人都怕对方厉害,自己受了暗伤,好在三人虽然感觉到有点气翻血涌,不大好受,却都内息无碍。
忽听那女子一声低啸,声音娇柔清脆,天空两只大雕又盘旋了几个圈子,敛翅飞落,站在男女肩头。
但见双雕昂首顾盼,神骏非常。
这能够架开风逸与黄药师相拚的,正是郭靖。
那后来的人影,看见黄药师,不胜惊喜,不用说也知道是桃岛主之女、大侠郭靖之妻黄蓉了。
风逸眼见黄药师襟带潇洒,袍服俨然,气度不减当初,心想:“刚才若不是郭靖出手,究竟是我会赢,还是他会赢呢?”
他深知这些老牌高手,都有压箱底的绝活。不到最后一刻,无法揣测出胜负。
风逸目光如两道冷电,又在这男女二人身上、脸上转来转去。眼见男子身穿粗布长袍,可渊渟岳峙,气度沉着。
刚才一掌拍来,犹如泰山压顶。他身兼神照功、血刀经正邪两派上乘武功,又习得部分九阴真经,仍旧被震开。
虽说自己与黄药师正在对攻兵刃,可此等掌力也无愧于无坚不摧、无强不破的“降龙十八掌”,而且他对付黄药师的手段不是掌力,而是指力。
这一心二用,分使两种截然不同武功的本事,必然是那“左右互搏术”了。
这一手段,让风逸着实有些眼馋了。
再看那女子面若桃,鬓挽乌云,虽然已为人妇,可双目如星,眉弯新月,似笑非笑,粉面如雪,一身淡紫绸衫随风轻摆,比之小龙女之清丽脱俗,李莫愁妩媚风姿,更显端丽之容,风逸不由心想:“难怪惹得人人觊觎,果然美貌无比!”
而在月光照映下,男的雄伟,女的俏美,身上站立两头大雕,风逸就觉这两位才更像是“神雕侠侣”。
风逸先前看到头顶那对看似白鹰,实则白雕的猛禽,便猜到是郭靖黄蓉她们在附近,所以不答他的话,急于与黄药师分出胜负。
而黄药师也知道女儿女婿到了,若非有一肚子疑惑想等风逸解惑,他早就直接跑路了。
郭靖黄蓉也无不在端详风逸,见他英气辉耀于外,目光锐利有如虎豹鹰隼。
刚才过招只是惊鸿一瞥,但也明白,自五绝、郭靖之后,武林终又出现了一位绝顶人物,只是如此年轻,当真叫人不可思议。
郭靖心头思忖:“这人内力之醇厚竟似犹在岳父之上!”
风逸出道以来,历经波折,连城世界困倦时需要振奋精神,害怕时需要舒缓惊惧,又曾用神照功为李莫愁激发生机。
这几个月刺杀,又需要窥敌踪迹,隐蔽气机,待机而动,一旦出手,一击而中,那可真是静如山岳,动如疾风。
所谓‘深山苦练十载,不如沙场三天’,任何武功绝技都是搏斗之法,自然追求实战,讲究临敌应变。
尤其这几个月下来,风逸时时奔波,人也黑瘦了许多,一身神功更加圆润自然,英华外烁、神仪内莹,骎骎然已有大高手风范。
此刻虽不出手,也不说话,慑人之力却让场上三位高手,不敢有丝毫轻视。
风逸看了一会儿,忽将血刀化为绕指柔,缠在腰间,抱拳笑道:“郭大侠的降龙十八掌与左右互搏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深深一揖。
“岂敢!”郭靖抱拳还礼:“敢问足下尊号?”
风逸笑道:“不才姓风,名逸!“
黄蓉也微微一笑,道:“阁下能与我爹胜负难分,若还不才,我这当女儿的,可不得羞死人了,是吗,爹?”
黄药师哼道:“那是,人家一人一马,便闹的关中沸腾,蒙古胆寒,举全国之力也要将他诛杀,你也配和人家比?”
郭靖啊了一声,很是惊讶道:“江湖盛传大杀蒙古官员的大侠客,大豪杰,莫非就是尊驾?真是幸会幸会!”
风逸急忙摆手,赧然道:“郭大侠,你可不要一口一个大侠,一个豪杰,我可担当不起!”
黄药师在旁插嘴道:“他都能当大侠,你怎么不行?”
黄蓉却是一哼,右手向黄药师脸上一抹,抹下一张人皮。
黄药师本来面目一露,但见他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风逸看他气质极佳,给人一种世外神仙的感觉,至于具体的相貌年龄,却看不出来。
然而黄蓉见自己老父面容苍老了许多,头发又多了些白发,心中难过,一把搂住父亲,当即哭了出来,叫道:“爹爹,伱这么多年都上哪儿去了,怎么也不见女儿,也不传个口信回来呢?”
郭靖这才想起行礼,急忙磕头便拜:“小婿见过岳丈。”
黄药师也不瞧他,冷冷道:“臭规矩就免了。”
目光一转,看向风逸:“林朝英能让王重阳自愧不如,果然是天纵奇才,黄某很少佩服人物,她算是一个。
可她与王重阳前后凋零,叫人好生没趣,今日得见她的传人,也算不枉了。”
风逸长吸一口气,后退半步,抱拳苦笑:“黄岛主才学绝伦,算数韬略、医卜星相、奇门五行无所不通。
“落英神剑掌”、“玉箫剑法”、“弹指神通”独步天下,直让人可惊可叹!
晚辈虽说得了林女侠的一些武功,却非她的传人!”
黄药师一呆道:“这世上除了她这位高人,谁的传承能够成就于你?”
他声如金石,目光扫过郭靖黄蓉:“你们知道吗?”
黄蓉笑嘻嘻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郭靖也道:“我们只知道这位风公子接连刺杀蒙古官员,逼得他们不得不暂缓用兵,这可是有大功于天下哪,小婿与蓉儿此番就是想要见一见他,好与他共图大事。”
风逸惶恐道:“郭大侠言重了,蒙古图谋筹划已久,起兵晚一时,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还有些想法,需要仰仗二位与丐帮。”
郭靖道:“风公子客气了,只要是有益于国家民族与黎民百姓,何谈仰仗,郭某必然义不容辞,是吗,蓉儿?”
黄蓉还未开口,黄药师横了郭靖一眼,道:“你现在很了不起啊,嘿嘿,一见面就用弹指神通给我招呼上了。”
郭靖束手而立,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刚才对付风逸用的乃是降龙十八掌,对黄药师用的弹指神通。
而这是成亲后,黄药师在桃岛亲授于他的。
黄蓉发出咯咯娇笑,说道:“爹啊,你的好女婿见你老这么大年纪,还与人搏斗,自然想要阻止。
他都知道用弹指神通阻止,这可对您威名无损,这是多大的长进啊!
他要是用降龙十八掌,我都要替你收拾他呢。”
黄药师任她撒娇,微微一笑,道:“好了,都当母亲的人了,还跟以前一样,也不怕人笑话!”
黄蓉闻言嘎声说道:“我就是当了奶奶,也是你的宝贝女儿!”
“好不怕羞!”黄药师在她鼻子一点,笑道:“谁宝贝你了!”面色一变,对郭靖冷冷道:“你们这次来做什么?”
郭靖向黄蓉移目望去,黄蓉才从与老父重逢的喜悦中醒来,眼中满含笑意,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郭靖、黄蓉参与华山论剑之后,由黄药师主持成婚,在桃岛归隐。黄药师性情怪僻,不喜热闹,与女儿女婿同处数月,不觉厌烦起来,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另寻清静之地闲居,径自飘然离岛。
黄蓉知道父亲脾气,虽然不舍,却也无法可想。初时还道数月之内,父亲必有消息带来,那知一别经年,音讯杳然。
黄蓉思念父亲和师父洪七公,和郭靖也曾出去寻访,但多年全无音讯,两人虽知洪、黄二人当世无敌,不致有何意外,但衣食无人侍奉,不免挂念思念。
直到几年前在嘉兴听说了黄药师行踪,却也没能见面,恰好遇上了杨过。
后来杨过在桃岛用蛤蟆功打伤了人,柯镇恶大为恼火,不愿与西毒传人同处一地,郭靖只好将杨过送往重阳宫从师。
郭靖心中也常自记挂,和黄蓉谈起,关心杨过武功进展如何,在桃岛上日长无事,常起意要伴同黄蓉到终南山走走,去看望杨过。
黄蓉总记得杨过之父杨康当年毒手害死江南五怪、引得郭靖对自己父女视作仇人的恨事,又见杨过狡狯,常不安分,不愿多见他,说道:“靖哥哥,咱们去全真教瞧杨过,只怕那些老道要多心,说咱们疑心全真教教得不认真,要亲自来查考查考。”
郭靖摇头道:“马道长、丘道长、王道长他们对我都亲厚得很,绝不会多心。”
黄蓉道:“上一辈的当然不会,但上次你独自挑了他们十来个天罡北斗阵,全真教大失面子,第三代弟子以下,未必个个都不介怀吧?”
郭靖仔细琢磨,觉的妻子的话十分有道理,自己见了杨过,非查询他武功不可,一查之下,只怕重阳宫当真有人多心了,此事其后便不再提。
这一节,杨过非但不知,还以为郭靖将自己扔下不管,明知他待己亲厚,心中常怀怨愤。
这年,蒙古正在整军备战要攻取宋朝,黄蓉虽然身在桃岛,仍然遥领丐帮,知道消息后,本就想大发英雄贴,广邀豪杰共同商议抗蒙之事。
风逸又在关中大杀蒙古官员,闹的沸沸扬扬,郭靖听了,觉得此人可引为助力,正好顺道去趟全真教,看看杨过。
两人也到了南下必经的龙驹寨,结果在小镇上,听到有夜行人经过,轻功甚是高明,世所罕有,再隐约看见身形,仿佛是黄药师,
两人急忙穿衣出来,人已经不知踪影,便指挥大雕找寻。
这两头大雕通人性,又飞的高,看的远,风逸与黄药师酣斗之时,声势浩大,大雕一见,立刻出声示意,郭靖与黄蓉便循声跟来。
郭靖眼见二人斗到了白热化,互不相让,以他的为人,自不会帮助岳父偷袭风逸这个不认识的人,也不敢插手黄药师与人对决之事,可为了免得二人有所伤损,便将二人攻势打断,给硬拆了开来。
黄药师听完女儿叙述,忽地说道:“风兄弟,刚才黄某问你之言,现在能说了吗?”
“自然!”风逸点了点头:“晚辈其实并无隐瞒之心,只是想与黄岛主切磋一番,试试自己斤两。”
黄药师一呆,忽地哈哈大笑,大袖一拂,朗声道:“好小子,志气可嘉。论武功一道,我已经胜不了你了,你如此年轻,日后成就将远胜我辈!”
风逸笑道:“可武功只是黄岛主一门之学,倘若给我布个什么阵法,我便输的什么也没有了!”
黄药师又哈哈大笑起来。黄药师终究是自恃前辈,不屑对风逸动用别的手段,倘若真正生死相搏,风逸固然有年轻优势,可黄老邪精通奇门五行,借助地利,捣鼓一番,那时风逸的优势也就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