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过去,金嬷嬷在茶轩待客竹屋里,语气讶然:「你说多少?」 金嬷嬷端起帐本细细阅过,瞧着眼前阵阵发黑,她手不稳地拿起桌旁温茶,抬手就要饮下。 「茶轩红源茶,十两银子。」 金嬷嬷隔坐望了眼满面笑意地杜三娘,眸光凉凉。 但归于金嬷嬷地良好教养,她忍了。 「不过,敢问杜掌柜,这一百银两,何来?」金嬷嬷转移话题,又翻起破旧不堪地泛黄帐本,「恕老奴愚昧,茶轩几杯茶竟就值这般多钱两」金嬷嬷语气凉飕飕,状似自语般声调不大不小: 言下寓意:你还不如去抢呢! 「金婆婆这是哪里话,」杜三娘掩唇轻笑几声,长袖上地眉眼弯起,「奴家不过小本生意,挣钱总归也是不易,只能请婆婆见谅。」 思绪猛然回到方才在公主府内与陆嬷嬷地叙旧,金嬷嬷斜眼瞧向不远处望东望西,就是不和她对视得辛蕾。 真是个分量略有些沉的「幸运」着实有些担待不起。 由于时常做事,金嬷嬷手部有不少岁月留下地痕迹,一行行皱纹如同水面上盪出的涟漪。 金嬷嬷敛眉,低沉道:「一百两银,杜掌柜算算,可有缺。」 一百两银,那可是她做将近半年的生意才勉强有的额量。 杜三娘是家中长女,从小在农家长大,底下有数不清的弟弟妹妹。自她有记忆起只记得要拼命挣钱,父母的期望与寄託,致使她一直都了解钱的来之不易和艰辛。 杜三娘有些恍惚,心情复杂难堪,就算是接待了许多家财万贯的公子小姐,领略过其挥金如土的气势,她还是必不可免地去思及: 差距是如此明显和心酸。 辛蕾本就心虚,搓了搓被自己捏发麻的指节:「嗯。」 金嬷嬷经过吴珺时一顿弯身,声音带上本有地沧桑:「吴珺小姐。」 「是。」金嬷嬷浅笑,倒并未冷脸。 辛蕾与宋鸢悄无声息地观察,两人都知自身理亏,不敢多发一言。 「怕是吴珺小姐看错了。」 宋鸢:「」 辛蕾嚥下口水,心有余悸。 在辛蕾面上赔笑,听话上马车时,金嬷嬷幽幽飘来一句:「有事回到公主府再作商议。」 茶轩距公主府并不远,不过几条街就到,辛蕾坐在闺房内,忐忑不安地搅着衣角,金嬷嬷在身旁替她倒上热茶。 金嬷嬷手上动作一顿,往下看到少女细白玉指轻扯她那暗色衣袍,就似幼时无数次犯错后般,小心翼翼地讨好。 「公主殿下知道就行,」金嬷嬷探下手,轻柔包裹住那隻纤纤小手,「只是费用收缩,这几天怕是不能吃糕点了。」 在辛蕾幼年,常常和吴珺一同玩耍再一同犯事,当金嬷嬷面色不虞,不说一句话时,辛蕾总会可怜巴巴地抓住一边衣角,奶声奶气的求原谅。 金嬷嬷倒完茶就要退下,站在墙角的宋鸢不敢对上视线,默默垂下脸。 可能是自幼在冷宫习惯做错事后,就是披头盖脸一阵指责,亦或是打骂。导致如今反而难以完整表达自身想法。 宋鸢面颊滚烫,耳根红似滴血。她说完却有些郁闷的咬了咬牙关,明明是要说抱歉,到最后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 金嬷嬷在衣袖里掏出一方巾帕,缓缓放置宋鸢手中,平日的低声参杂着明显温和: 宋鸢呆滞着,直到金嬷嬷离门数米,快见不着背影,她喃喃道: 宋鸢垂下眸子,手上干净无污地素白巾帕在她沾上灰污的手上显得怪异。 自从她入公主府,好似所有遗憾都得以圆满。关心,安慰,笑容本与她无缘的词都逐渐向她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