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过去的日子好似早就被掩藏在华丽曼妙的衣衫下,再也窥不见半分污浊。
但事实上,如同藏在脖颈处银针,外头看不到,但每时每刻,都在刺痛着她的脖颈,让她没有一刻敢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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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朝她唯一的女儿讲述自己的从前。
梅姨娘原名并不叫这个,甚至她的名字里都没有梅字,她叫佟卿仪。
就如同薛夫人也并不叫薛夫人,原名叫郑丽琪一样。
但她们总喜欢用前面这个名字来代替后面这个名字,因为前面这个名字带来的荣耀,要比后面这个名字给的多。
佟卿仪,只看字眼便能够看的出来,她父亲的文学素养绝对没有低于郑家。
童年的美好生活她已经记不清楚,而那些绫罗绸缎、锦衣玉食,都随着她父亲的流放而消烟云散。
唯一让她记得记得从前出身的地方来自她的琴棋书画,用金钱和天赋,灌溉出的喜好。
她并不知道父亲究竟做错了什么,但她知道她娘不愿意抚养她,而是要跟着父亲流放的路途。
于是,她被托付在娘亲的一位手帕交身边,她唤那个人姨母。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处处要看人眼色,不止要看主人家的,连下人的眼色也要看。
她从这个时候学会了讨好。
幸运的是,她在这件事上格外有天赋。
但说道这里,她咬着牙,声音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狰狞:可我那位姨母,要把我嫁给一个家里只有几亩田地的寒门书生。
寒门和寒门是一样的。
有的是世家分支,即便和主家已经没有往来,但在分家的时候有的都能分出足够百年生存的纸张、书籍。
有的,是读过几本书,但家道中落,无法为自己捐官,甚至连举孝廉都没有门路的穷苦书生。
但显然,她的夫君,是第二种。
她的姨母告诉她:低嫁好,低嫁才能不受气,谁家娶回去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家不捧在掌心里?
况且,夫妻本应互相扶持,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若两情久长时,携手共度岂不妙哉。
她信了。
于是带着母亲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嫁妆,满怀期待的绣自己的嫁衣。
等到洞房花烛时,她抬眸望向自己夫君,绽出盈盈笑意,羞怯的唤一声:夫君。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又有家了,即便日子不像小时候那般要什么有什么,但总归不会她多吃几口就会有人摆眼色,她晚睡会儿晚起会儿都要被酸大小姐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