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上凉的规矩,皇子纳妃,即便是侧妃,也需交由太史令合字,二人依礼要在合字前拜见帝后,以慰圣心。 待二人盛装坐在舆辇里,湛衝看着她,竟还有种惶惶不实之感。 舆辇里又密不透风,南漪忍不住掏出袖笼里的帕子,就要往额头擦去,不防却被他拉住了手—— 他劫走帕子,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轻轻按压她的额头,拭去汗水,刚开始南漪还有些纳闷,过了一会才想起自己的额头正贴着花钿,若是以自己方才那种擦法,恐怕方才折腾的半天都要白费了。 南漪愣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紧张。” 他说的很轻松,可南漪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倒不是因为要面圣,而是对于这场婚事本身,虽然他承诺过自己,可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准?他再是说一不二,可毕竟是人臣、人子,圣命难违,多的是他也无能为力之事。 照礼先去觐见了皇帝,却真如湛衝所言,皇帝正在闭关清修,他们隻得在殿外叩首谢恩。 不久传召他二人入内觐见,南漪一路低垂着头,隻跟着他走进了殿内,随之行了拜礼。 皇后从上到下地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服饰穿戴自是毫无差错,从她的角度隻可见其白皙光洁的额头,却看不清全貌,倒令她也生出几分兴致,于是道,“可抬起头来,让我瞧一瞧。” 两人的目光相交,皇后微微眯起了眼睛,倒果真是一副难得的花容月貌,她这大半生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貌如花的女子,可眼前这个姑娘还是于第一眼就惊艳了她,有一种美很难形容,它并不张狂,甚至极静谧,可是看过一眼之后,却再也放不开手,若不是她深知湛衝并非湛泽那种好色之辈,或许她真的会相信,倘若不论出身才学,那眼高于顶的赵芳斓输给眼前这个小姑娘,怕也是要心服口服的。 只是有些奇怪,这时节远没到需要保暖的地步,她却在殿内还穿着厚重的裘衣,脖子上围着狐毛领子,膝头还盖着薄棉单,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体弱的缘故,远远瞧着,似乎隐隐透着几分病态来。 南漪顺从的走上前,任由皇后拉过她的手,皇后满眼慈爱地看着她,“这样的好相貌,便真真将那些个名门闺秀都给比下去了。” 这样的神态做派,若放做一般的门户里,小家碧玉变成宅门里的主母也是寻常,可若是皇室宗族的内命妇,却多少缺了一份气度,毕竟是平民出身的女子,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女儿家,到底难登大雅之堂。 南漪惶恐地跪地推辞道,“这是娘娘贴身的饰物,贵重非常,民女万不敢收。” 于是,南漪隻得叩谢。 湛衝拱手应是,垂首道,“母后且宽心,儿子不会令母后失望的。” “是。” 等回到王府,又是一通收拾,南漪换了衣裳卸了妆容,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才终于觉着自己又活过来了。 一直到月上柳梢,南漪也没有等到那个人,犹豫再三,便还是准备去找他,有一件事,或许只有他能给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