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季澄走的不快,但江冉还是在下了两层楼梯后才追上他。他没有去拽梁季澄的胳膊,因为那样做的后果一定是被狠狠甩开,江冉快跑了几步,在他出宿舍楼之前拦住了他。 “干什么?”他说。 “回?”梁季澄像听到很好笑的事,嘴角动了动,“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在这上学了。” 那股疲累的感觉再度来袭,比刚才更甚…也许不是因为阿澄,也许是自己今天起的太早了,三点钟,马路口发生一起车祸,当事人吵了整整两个小时,把一条街的人都闹醒了;然后起床去拉水果,就三分钟说个话的工夫,他的车胎被人扎了,花了50元去补;下午赶着出门,店里的卫生还没打扫,垃圾忘了倒… 一阵风从他身边带过,他闻到了梁季澄身上的气息,江冉木然地睁开眼,“你要去哪?” “阿澄,我们得聊聊,”江冉机械地张着嘴,像是灵魂脱离躯壳发出的声音,他顿了顿,“你不能总是这样。” “你在怪我是吗?”寒冬腊月,北风呼呼地刮着,这话像一根导火索,引燃了他的怒火,将他所有伪装出来的冷静自持烧了个精光,“你知道什么,江冉?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你就怪我?” “在你眼里我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对!你觉得他们无辜,你去找他们啊,还跟着我干什么,我告诉你——” 他意识到周围有很多人正在看他,数不清有多少,说不定他楼上的室友们也是其中一分子。这些探究的目光就像刀子,虽不致命,但很锋利,一片一片将他身上的衣服割下来,让他赤身裸体暴露在大众面前。梁季澄感觉喉头发紧,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般,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和江冉,以及那个叫杨梅的女生,在校门口被围观的下午。 这一回,江冉没有像之前许多次那样追回梁季澄,哄他然后道歉,尽管那套周而复始的流程他已经做的很熟练了。他回到家,把店里的卫生打扫一遍,中间接待了几波来买水果的顾客,等到八点半关门,去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青菜面,慢慢地吃,一切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明白自己和梁季澄之间存在某种裂痕,这道裂痕不是偶然出现的,是从他们在一起之初就埋藏的,只不过当时还太过细小,以至于无人在意,而现在,那道裂痕开始分化瓦解,逐渐露出它真正的面目。 这期间江冉又给梁季澄拨了几次电话,无一例外是关机或拒接的状态,发的短信同样石沉大海。梁季澄好像人间蒸发一般,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除了洗手台上的牙刷,还有衣柜里的几件换洗衣服,倔强地彰示着他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水果店最近生意不错,那几年健康生活的理念刚刚兴起,江冉在店里开辟出一块有机水果专卖区,和乡下的果农达成协议,每天都送新采摘的果子来,保证新鲜有机,且绝对没有农药。这一举措在周边居民中获得了很好的响应,那些有孩子的家庭,几乎天天都有家长来店里,不到一个月,店里的营业额就提高了四成。 江冉曾向她建议可以中午或者上午来,那样买到的水果会新鲜一点,而不是别人挑剩下的,对此女生的反应只是眨眨眼,“晚上…不是打折么,能便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