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娘娘这王后之位，确实德不配位。”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只听陈美人的声音传来，缓缓走进了殿中。 “陈若棠！”姬月瑶听了陈美人所言，眸子中带着一丝惊怒与狠戾，“你放肆！” 陈美人一字一句分析，说罢又对着夏荷冷声呵斥道：“你这背主的家伙，究竟是何居心！” “混账东西！”夫差见此，眉心一皱，竟直直踢了夏荷一脚，夏荷捂住腹部瘫倒在地。 “不，没有人指使我，是我，是我下的药！”夏荷猛得摇头，突然目光又面向我，凄声跪地求饶道：“是夏荷对不起夫人，求夫人赐死！” “大王！”就在这时，那嬷嬷又窜了出来，对着夫差继续道：“陈美人一面之词，不足可信，说不定这就是她们主仆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就是为了让容夫人逃脱罪名！夫人在容华宫出的事，容夫人定逃不了关系！” “你！你这妖女害了我家主子，竟然还敢如此毫无羞愧之意，当真是蛇蝎心肠！”那嬷嬷语塞，竟直接指着我的鼻破口骂了起来。 “你！”那嬷嬷向后退却一步，顿时失了方才的气势。 那嬷嬷听了我所言，面色大变，骇然得差些摔倒在地。 “怎么，王后娘娘听不得了？”我抬头看向姬月瑶，冷声一笑，“还是说，此事王后娘娘也提前知晓一二？” 夫差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这才侧眸看向姬月瑶，墨色的眸底没有丝毫温情，“寡人就是这吴国的天，王后，你可明白？” “此事，到此为止。”夫差不再多话，背手而立，望着众人沉声道，显然是对此事不欲再深究下去。 为了王朝安稳，后宫安宁，或许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在乎。 夫差说完，目光又看向跪伏在地的夏荷，“至于这等卖主的奴才，来人，拖下去，乱棍处死。” 夫差目光一顿，看向了我。 夫差久久看了我一眼，终究长叹一声，“罢了，你自行处置吧！” 生死局（一）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万籁俱静。 “夫人……”夏荷眸中含泪，望着我欲言又止，终究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我……”夏荷张了张口，又一次磕头在地，对着我凄声道：“夫人，是夏荷对不住夫人！求夫人赐死夏荷，夏荷没有任何怨言！” “夫人！”夏荷闻声，惊惧地看向我。 “什么……”夏荷吓得瘫软在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夫人，不……” “我……”夏荷颤着声，此刻已泪流不止。 “是。”夏荷跪着身子挪动至我身前，声泪俱下，“奴婢的弟弟在伯嚭大人府中当差，王后命人在慎刑司以弟弟性命前程相挟，奴婢……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已才……” “奴婢……奴婢最早便是从太宰府出来的，被分在了芈美人处，芈美人是楚国奸细的事情暴露，是姬夫人替我求情，这才没被牵连。”夏荷缓缓道，似是回忆很久之前的事。 “是。”夏荷红着眼，仿若打开了话匣，望着我不再躲闪，凄声道：“当初那个雪夜，是姬夫人给了我藏红花，一日复一日少量下在了夫人的膳食中，本想神不知鬼不觉让夫人小产，却不想被羲禾夫人捷足先登，一石二鸟，倒也称了姬夫人的意。” 即便是没有羲禾夫人那一推，那孩子也是保不住的，姬月瑶，真是好毒的心思！说出来了。”夏荷跪在地上，望向我带着一丝悔恨与愧意。 “不！”夏荷却是即刻高声反驳道：“与夫人相处这么多年，夫人待奴婢推心置腹，奴婢也早已将夫人视作亲人，定不会做出这等事来！那瓷瓶是姬夫人在璋台宫又砸又烧中搜罗出来的，青筝阻止姬夫人，这才被她赏了板子，气绝而亡……” “不，那药不是我下的，夏荷虽受姬夫人之恩，却从未想过置夫人于死地！”夏荷凄然出声：“在慎刑司，我就想着决不能屈打成招，却不想姬夫人以奴婢弟弟相挟，奴婢家中就只有这一个男丁，忠孝不能两全，奴婢实在……实在是……”夏荷说着说着愈发激动，猝然站起身来。 “嘭！”的一声，迅雷掩耳之间，一个身影撞在了容华宫的木柱之上，一抹鲜红刺向了我的眼，我僵在原地，张着唇，只觉浑身的血皆已凝固。 “夏荷姐姐！”吟霜的哭喊声同时传来，这才将我魂魄唤醒。 “快去传太医！”我又对着吟霜疾声道。 我试探着用手去探着她的鼻息，面容惨白，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压制住胸口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好似一柄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我的心肺。 “我好恨。”我捂住胸口，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直接冲进坤泽宫杀人，恨这万恶的世道，恨自己终究还是无能。 “夫人！”轰然倒地前，隐约听见吟霜的呼唤声，再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时，已躺在床榻之上，头部仍有一丝昡晕，我微微翕动嘴唇，却只能艰难地发着一丝嘶哑的声音。 “大王……”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声音，吐出的字眼微弱而混乱。 “去给夫人煎药吧。”夫差对吟霜沉声吩咐道。 “你可好受些了？”夫差上前将我扶起靠在他的怀中，低着头对我痛切道：“太医说了，你是急怒攻心，心疾又复发了，西施，日后，万莫再吓寡人了。” “寡人知道，夏荷……”夫差看了我许久，复又握住我的手，正欲再言，却被我出声打断。 “西施。”夫差见状，连忙又为我轻抚着脊背让我能少一丝痛苦。 “大王能信任西施，西施已经很高兴了。”我轻言出声，对着他轻轻牵起一个笑容，“大王有大王的思量，至于其他，西施已经不想计较了。” 我摇了摇头，望着夫差的眼睛，不含一丝情绪道：“西施并不委屈，最该伤心的，应该是季夫人才是。” 我看着他神色悲凉的模样，没有再说话，空气一时寂静了起来。 “说吧。”夫差紧紧握住我的手，“你我之间，何时还需这般客气？” 夫差听完，回眸望来，本是柔和的眼眸显得深沉无比，目光闪动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又在瞬息之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