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二） 阳光穿过微隙，洒满大地，犹如温柔的抚摸，我望着这春日，本应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温暖与宁静，如今却一点也不能驱散我心中的寒冷。 一切只如梦一般。 “我听在殿前的人说啊，大王来了姑苏台一直都陪着季夫人赏景逛园划舟，好不惬意了。”有人艳羡道。 我只作未闻，静静地洗着衣裳，抬头望了这刺目的日光，只觉头一时眩晕，四下尽暗，跪伏在地，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无事，有点头晕罢了。”我轻轻摇了摇头，对着郑旦示意无事。 “实在是吃不下罢了。”我轻笑了笑，又对着郑旦和夏荷摇了摇头。 “郑旦！”我厉声制止住了郑旦不着边际的话，看了周围还好没有人注意，这才又叹道：“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莫要再说了！” “郑旦，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尽力忘了这些事，你莫要为我担心了。”我目光含泪地望着郑旦，信誓旦旦的回握住她的手道。 我紧紧闭上眼，却是不言。 “夫人，您慢点走。”正在这时，有焦急的老妇人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能在这姑苏台称作夫人的，除了夫差的新宠季夫人，还能是谁？ 我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待看清了眼前缓缓而至这人的容貌，不禁怔住。 她定是季夫人了，我未曾想过，她竟然是这副天真少女模样，我的目光缓缓划过她的小腹，这里还孕育着夫差的孩子，我攥紧手心，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罪奴西施，见过季夫人。”我不知她怎如此肯定我就是西施，却也是上前依着规矩向她行了一礼。 想来这老妇人是宋国人，多少因为先王后的原因对我有些敌意。 还没来得及等她说完，却只听一声熟悉又很久远的斥责声传来，“夭夭，你怎么来了这里！” 季夫人（三） 我只觉全身的血液仿佛就此凝固，未曾想与他再见面竟是如此境地，我偏过身子头低得死死的，不敢看他。 “大王，我……我只不过是迷了路罢了。”季夫人到底还是少女，说起谎话来多少是有些生疏。 天似乎也变得愈发暗沉，昏沉的气息弥漫着整个空间，在岁月河流中凝视着那曾经繁华如梦的过去，仿佛青烟般悬浮在空中，缓缓地围绕着那些早已虚无缥缈的约定。 “夭夭知道了。”只听少女娇嗔又乖巧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无论是谁也不忍再继续责备。 “嗯。”少女柔柔轻应一声。 “哎呀……”突然少女的惊痛声传来。 我真是没出息得紧了。 我紧紧攥住手心，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 “脚……不小心崴了。”少女声音中带着一丝怯懦，又有一丝委屈，忍不住让人怜惜。 我的心咯噔一下，紧紧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我本以为承受得住，但当他二人当真在我面前展现这副恩爱情景时，细细密密的痛感涌上心头，全身的血肉仿佛被割裂一般。 “大王……”少女娇羞又带着一丝喜悦。 脚步声愈来愈远，众人的唏嘘声又从身旁传来。 “看来传闻不假，大王当真是疼爱这季夫人得紧了。” 我苦苦强撑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我这才像梦中人被扯醒一样，看向郑旦，却见她已泪成两行。 入夜，洗刷完恭桶回到小屋中时，已是星月暗淡，唯有被风吹得乱颤的灯笼的微光，黑黢黢的树影随风而动，飒然 我静静靠在窗前，细细摸索着手中的梅花玉簪，往事仿若近在眼前，却又似乎已十分久远。 “听说，大王的车驾已经回了王宫。”郑旦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她如今说起大王二字再也没往日半分情义，有的只是冷漠与冰冷。 郑旦没有再说话。 我与郑旦相视一眼，皆大惊失色，连忙打开门，只见屋外火光一片，远处大片大片的宫殿也都泛着黑烟与火花。 夏荷摇了摇头，又道：“夫人，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看这火势，马上就要蔓延至这里。” 爆炸声震耳欲聋，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哭喊声响成一片。 我还在惊惧中尚未回神之时，只见一身夜行衣的蒙面人影突然闪现在我身前。 吟霜惊呼一声，还未说完，便被那黑衣人点了昏穴，不省人事。 只见黑衣人略微停滞一瞬，却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手将夏荷也拍晕了过去。 只见黑衣人渐渐向我与郑旦走近，我与郑旦却是恐惧的慢慢向后退缩着，天昏沉沉的，再加上黑衣人蒙面，完全看不清他的面部轮廓，只是待他愈来愈近，这身形竟是十分熟悉，似曾相识。 这熟悉的嗓音，这是！ 是范蠡！怎么会是他！ 姑苏台认识他的人不少，他究竟知不知道暴露了身份会是怎样的下场！ “你……”我恍惚许久，竟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