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是有些被范蠡突然而来的歇斯底里吓到,身子向后坐了些。 我接过郑旦手中的薄饼,小口啃食了起来,我再怎么愤恨范蠡的行为也不会傻到做出绝食这种事来,只是在马车上时心力交瘁了些,实在吃不下东西。 一时空气寂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我抱紧了有些冷意的身子,被范蠡打晕后,出城又匆忙,连一件暖身的斗篷都未带在身边。 郑旦接过斗篷,看了看范蠡,又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了我,“西施,夜间风大,可别受了寒。” “瞧瞧,赶紧穿上。”郑旦连忙上前将她的披风直接就套在了我的身上,这披风将冷风严严实实的遮挡在外面,我顿时感觉身体一阵暖和,心中亦是一片暖意。 郑旦对我亦是会心一笑,将范蠡宽大的斗篷系在了身上,又坐在了火堆一旁。 我轻轻摇了摇头,只觉这叫藏名的将士也是有趣得紧。 “二位姑娘,请随我来。”藏名对我与郑旦恭敬的指引着道路。 我跟着郑旦向前走去,眼角余光间,只见范蠡的眼眶泛起了一层苦涩的水雾,唇边微微弯起的笑容中,凝固着一抹无法掩盖的哀伤,仿佛往事和回忆在默默交织。 待随着藏名来到营帐内,只见简陋逼仄的营帐中,一张还算干净的床铺在地上,一旁点着一盏拇指大小的油灯,灯光闪烁,照得帐壁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谢谢藏将军了。”郑旦对他又是一笑。 “西施,我们早些歇息吧,关在暗房里,我可是半月都没睡过一次好觉了。”郑旦率先向前走去,一边叹道。 “西施,你怎么了?”郑旦将我扶住我才勉强没有晕倒过去,我用手抚了抚额头,只觉头又开始疼得紧。 越军突袭(八) “别!”我努力睁开眼,却只觉声音已是沙哑,只能无力的看着她转瞬便离开了帐中。 “西施!”迷糊间,只见范蠡一张模糊的脸在我眼前摇晃,我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些却是没有一丝力气,只有这样平躺着才不至于那般难受。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只见他上前替我把了把脉,仔细瞧看了我的舌苔,又摸了摸我的额头,才对范蠡回道:“夫人舌红苔薄白、脉浮紧,乃是外感风寒之邪、侵入肌表、损伤卫气。” “夫人风寒之症,要疏风解表、散寒,以桂枝、麻黄、杏仁、白芍、生姜、荆芥治疗即可,还好这些药材还算齐全,我这就去给夫人煎药。”朦胧中,只见白胡子军医很快又离开了帐中。 “郑旦,去找藏名烧些热水来。”迷糊间,只听范蠡的声音又似是传来。 “热……”我揪着胸前的衣裳越来越紧,感觉似是有一口气憋在胸膛,我努力绷紧了身子,却是依旧没法好受。 身子愈发昏沉,我缓缓闭上了眼。 “西施,醒醒。” “乖,将药喝了。”他嘴角似是一笑,低沉又温柔地嗓音又传了过来。 回应我的却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隐隐约约,只瞧见眼前的身影越来越远…… 越军突袭(九) 我无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郑旦模糊的身影,泪又从眼角滑落了下来,我只觉心揪的疼得厉害,满腹的委屈与难受倾诉而出,“郑旦,他终究是不肯原谅我。”夫啊,你怎么将他认作了大王,你是没瞧着范大夫的脸色有多难看……” 原来不是大王,他没有不理我。 情?将所爱之人亲手送给仇人就是他的情么?终究在他心中,越国的大业比男女情爱更加重要,既然他选择了国就不该再来奢望当初舍弃的情意。 我点了点头轻应,微微张口将药含下,口中蔓延的苦涩却不敌此刻心中的苦涩,夫差,你此刻又究竟在哪里?可知我有多想见你,又可知我有多少话想与你说。 我闻言缓缓闭上眼,在无尽的酸楚与思念中,昏睡了过去。 “西施,你醒了!”就在这时,郑旦突然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已过了午时了。”郑旦叹了一声,又道:“藏将军说大军本来今日辰时就要开拔,范大夫见你睡得正沉,坚持要等到你醒了再出发。” “西施,你可饿了?”郑旦又凑至我身前,关切道:“军中食物大多是干粮,你病了不宜再吃这些,我今早特意为你煮了白粥,吃了粥后还要按军医吩咐继续喝药。” “我去将粥热热!”郑旦望着我笑了笑,又很快跑出了帐中。 待我吃完白粥,又在郑旦的叮嘱下喝完药,便听藏将军在帐外唤道:“二位姑娘,范将军传话,二位姑娘若是收拾好了便可接着上路了。” “西施,你身子可还受得住奔波?”郑旦拉过我的手,向我关切问道。 简单收拾一番,我与郑旦又重新坐上了马车,马车摇晃地向前缓缓走去,我掀开车帘望着回路一片尘土纷飞,不禁泪眼朦胧,离姑苏城是越来越远了,我与夫差再相见的机会也是越来越渺茫了。 自从昨夜我将他认作了夫差,我们便再也没有说过话,或许是因为难堪,或许是因为被人偷窥心思的一丝羞恼与逃避。 “西施,你身子可还好?”行走了一段路程,郑旦关切的声音又从身旁传来。 郑旦握住我的手点了点头,我又靠在车壁上小憩,脑海中闪过和夫差相处的一幕幕,仿佛是一场梦一般,想起他为我写的诗,嘴角却还是忍不住有了笑意,笑着笑着又眼角含了泪意,那是命运弄人的无奈与悲恸。 我又掀开车帘,只见一个将士从前方踏马而来,手中挥舞着旗帜,口中仍旧向范蠡不断呼唤着。 “什么!夫差这么快就回来了!”范蠡瞳孔微微一震,语气带着一丝显然没有料到的难以置信。 他说什么?夫差回来了?我紧紧攥着车帘探向窗外,只想听到他更多的消息,激动的泪一下就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他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