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看了一眼,并没指摘,而是问:“既然生意上的事就要忙完了,等日后闲下来,阿归可有继续念书的想法?” “若你有意去的话,生意上的事就先放一放,我去给你安排专人打理,也能借此歇一歇。” 既然生意上的事太操劳,那就换个不那么需要操劳的。 此外女学里的夫子不拘男女,也不一定是专职授课的,有从绣坊里请来的手艺精湛的绣娘,也有从钱庄请来的精于算计的理事,还有种了一辈子田、对农桑颇有心得的老农,另有一些名门夫人、大家闺秀……无论贫穷贵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若时归去了女学,她不光能从中寻摸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另也能交些新朋友,正能填补李见微等人的空缺。 且看其他同龄人,谁没有玩得好的玩伴,也就他们阿归,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全走了,唯一留下的一个卓文成,又忙着他那什么颐养院,大半月都不见露一次面。 “到时你们还能约着出游,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品茗闲话,也总比你自己到处巡铺子强。” 但转念她又猛地意识到—— 时归对上学这种事可是唯恐避之不及,闻言赶紧坐直了身子,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女学还是算了。” 提起在上班的两年,时归至今心有余悸。 “我看的这几家女学,虽也有考试,但学堂里的人都不看重,参加与否都无所谓,并没有考校的压迫的。” 却不想,时归并没有被哄骗道。 “若真跟阿爹说的那样,女学里有精于经商的夫子学生,我直接把他们请来,替我打理生意便是,何必舍近求远,又是入学又是上课的,白给自己找麻烦。” 他万万想不到,时归竟转念就找到了捷径。 “你既不想去,那就算了。”时序说,“随你想做些什么,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没必要将自己弄得太累。” “阿爹,我晓得的。”时归语气软下来,乖乖点着头。 时序又交代下人煮了一碗安神解乏的甜汤,赶在时归歇下前送了去,再点上一支安神香,自是一夜好眠。 等她收拾好准备出门时,却是已经晌午后了。 “主子,您要去哪儿?”空青坐在马车外,悉声问了一句。 “华清书院、白梧书院、文宣书院、云锦书院……”昨晚时序提到的几家女学,又被时归数了一遍。 多亏阿爹提醒,让她又有了新的寻找人才的门路。 林林总总那么多家女学,就算每家书院里只有一二愿意替她做事的,最后也能有十几人。 时归自言自语道:“还得是阿爹,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帮上我的大忙……” 女学女学,里面的当然也只有女学生。 有些人本就出身商贾之家,不管是受到家族的影响,还是自身就对做生意感兴趣,一听能亲手打理几间铺子积累经验,连报酬都顾不得问,当即就应了下来。 双方看似各有所得,但实际还是时归占了便宜。 更让她高兴的是,几家书院的先生怕从自己手下出去的学生办坏了事,砸了书院的招牌,主动提出可以代时归看顾监管一二,等学生们熟练了,他们再彻底放手。 等从书院离开时,时归笑得脸都僵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若这三十几号人全分到庄子或铺面,留给她的就只剩少数,只从巡视时间上看,就节省了绝大部分时间。 时归沉吟道:“唔——怕也是有点怕的。” “再说女孩子总要细心些,比起那些在生意场上浸淫多年的老油条,还是这些姑娘们用起来更放心些。” “且先试两个月嘛,就算全都失败了,两个月的损失,我还是承担得起的,” 见她打定主意,竹月也不再劝。 转过天来,她与那三十位女学生约在临近城门的一处茶楼中,那里客人稀少,正适合许多人聚在一起说话。 昨日在学堂里的交谈不多,双方也只停留在一个极为浅显的了解上,今日再见时间充足,正能好好介绍一番。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人惊呼道:“云霓坊!可是京南那家极有名的成衣铺?娘子您是林家人?” 而她作为司礼监掌印的女儿,出名是出名,但大部分人是无法将她与传闻中的人对上的。 时归不欲解释太多,只说:“既然你们都知晓,那就免了我过多解释了。” 对于她的话,众人表示理解。 说话的人怕时归误会,说完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信不过您,实在是您说的那几间铺子太有名,我们又不曾打理过铺子,生怕耽搁了您。” 任凭她们如何看,都觉这个林姑娘,年纪实在不大,或许还不如她们年长,而这样年轻的姑娘,当真能做主那么多远近闻名的商铺庄子吗? 但所谓选择,向来是双向的。 时归不做强求,只郑重点了头:“我既能说出这些话,必然是能做主的,到时你们去了这些地方,自然也就能辨别我话语的真假了,你们觉得呢?” 另有人一咬牙,当即下了决定,第一个站出来介绍了自己,又说:“林姑娘昨日说,可让我打理庄子来着。” 说话的这人姓董,单名一个欣字,长得不算漂亮,性子瞧着也有些怯懦,但听书院的夫子说,董欣办事既爽利又仔细,曾帮助书院管了两个月的收支,未有半点差错。 若是按照家里的安排,董欣并不适合在外抛头露面,只管安安心心等到及笄,依照婚约出嫁就是。 时归没有对她过多评断,听完后想了想,开口问道:“那就在京郊,我有一处庄子,大小适中,但里面另有田产,虽雇了佃户,但管理起来也是琐碎。” 董欣顿了顿,很快点头,旋即又问:“现在去看吗?” 董欣说:“那便麻烦姑娘了。” 想到主子身边还有竹月在,空青也就没拒绝。 因庄子多在京郊,而姑娘们替人做事,有好些都是瞒着家里的,并不好经常出入京城,只能遗憾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