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湘怯怯道:“你说……皇兄应该就是随口一说吧,不会真的过问我们功课吧?” 显然,她对太子补习的那段日子,至今存有阴影。 明明太子也不是太过严苛的人,便是指责训斥时,也多是笑吟吟的,可就是无端让人提心。时归摇摇头:“可能就是跟我爹随口一说。” 他放下手中的物什,问道:“讲什么呢?” 周璟承只当没有发现她们的局促,还耐心解释一句:“车驾即将启程,孤也是才从父皇那边回来,这就准备出发了。” 他没仔细提,但时归和周兰湘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时归呢?” 周璟承无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自便。 他虽表示了时归和周兰湘可以随意,但看他闭目,两人也不敢出声,只又往一起缩了缩,好像凑得近一些了,就能让马车里的气氛缓和些。 时归无意识地挠着自己掌心,因马车的空间就这么大,再怎么移动目光,也总会扫见对面的人。 这时与他同乘,她一边为接下来的功课询问而紧张,一边又忍不住悄悄打量对方几眼。 说起能让时归敬佩的,太子怎么也要占一个,无关日后,光是当下,太子之勤勉,实是常人难较。 不像她,月假时总能一觉睡到晌午,仍觉不够。 时归之前听人私语,说什么太子好则好矣,却跟没有人气儿似的,规规矩矩、板板正正,也不知即位后,是仁君还是暴君。 这话初听时,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几年相处下来,时归也是发现了—— 到了这两年,太子实在疲乏了,也会给自己放假,但也基本是休息在自己的寝宫里,故而外臣也不知晓。 许是她打量对方的时间过长了些,周璟承忽然睁眼:“看孤作甚?” 回神后她难掩窘迫,捂脸道:“没、没什么……” 时归:“……” 周璟承只当看不见对面两人的痛苦,老神在在说:“既如此,孤总不好辜负了你们的期望,那就现在开始吧。” “孤也不知道你们课程可还跟得上,便挑些中班的功课,简单考校一番罢了。” “嗯?”周璟承侧目,“不管怎么说,孤也教过你们一阵子吧?俗话说,一日为师……” 也多亏太子的马车做得高大,才能让她们两人站直身体,又是敷衍拜了拜:“是,夫子。” 马车尚未启程,也不怕车马晃动摔了人,他就没叫两人坐下,而是直接问起来。 也就是时归闲来无事会翻看书本,她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虽没将知识放到心上,可应付一二简单的背诵还是无碍的。 周璟承故作生气:“湘儿,这便是你念的书吗?” 她听时归都能答出,连自己都有些怀疑—— 周兰湘丧气地垂下头,低落道:“皇兄,我错了。” “好了,就要启程了,都坐好吧。” 直到周兰湘抬头,正看见周璟承乍然放松下的神情,她福至心灵:“皇兄,你就是故意找理由罚我的吧!” 周兰湘顿时大喊:“果然就是!皇兄你怎么能这样——” 周璟承不肯承认:“那为何时归能答上来?” 时归看他们两人斗嘴,小心往边上挪了挪,又忍不住偷笑。 时归:“……啊?” 不等周璟承应声,周兰湘贴过来,看似是与她窃窃私语,可声音并未放低,毫不避讳被对面的人听去。 时归心有赞同,又不敢真的表现出来,只能小幅度点着头,偷看周璟承一眼,再小声附和:“……嗯嗯。” 周兰湘虽知后面会生乱,但因有皇兄陪着,又对司礼监的公公们很是信重,根本没有紧张之情,便拉着时归说些小话,又记恨着周璟承的捉弄,故意不去看他。 有关周兰茵和顺嫔,周兰湘也顾不上闹脾气了。 他的回答让时归一颗心都沉到谷底,无声张了张嘴巴,眼中露出一抹无措。 随着马车驶入京城,周璟承几次唤来随行的侍卫。 而帝后的圣驾中并没有皇帝皇后二人,里面的人乃是暗卫所扮,真正的帝后早被换去了中间的马车里。 而作为事件的主要人物的司礼监众人,看似是与圣驾同行,实际一些身手好的甲兵全隐到了后面的队伍中,一面护卫着帝后安危,一面看好皇嗣及宗室们。 很快,伴随着一声怒吼,外面忽而喧杂起来。 时归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因负责此事的是阿爹和兄长们,心里担心他们手上,手心里不觉出了一层薄汗。 随着外面响起时序的通报:“启禀陛下,刺客已尽数捉拿!” 刺客的来历那是早就知晓的,但时序还是按照皇帝的吩咐演了一场,命人当街审问,直到刺客吐出赫连部落几字。 时归并不知宫外的情况,她是直接进了宫里的。 周璟承已歇息了一路,对她们的去处也无阻拦,只简单叮嘱了两句,转身就朝着议政殿去了。 时归身边跟了司礼监的太监,看样子是不打算离开的,而时归从他口中得知阿爹短时间内脱不开身,倒也不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