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时归不识字归不识字的,偏她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在她面前指着字念上一回,她就能同时记住字音和字形。 他正待探一探“神童”的本事,万不想在接下来的写字上,时归又给了他当头一击。 时归也皱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都记着这些字的模样了,可写出来的跟记住的总不一样。” 时序不信邪,先是把着她的手写了一回,又放任她自己练。 至此,时序不得不承认—— 这倒不是多坏的事,可问题就出在—— 一时间,连时序也想不出解决之法。 上回她在饭堂与人打架,本就被好多人看见,后面田岳两家相继问罪,其缘由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他们也都记着上次打架的起因,如今可不敢在时归面前乱说,便是见她抱着书袋进入学堂,也只是默默行着注目礼。 伴着戒尺的敲响,每日的温书又要开始了。 正当时归念得起劲时,上回说要帮她补习的张侍讲走了过来。 时归仰头听着他的夸赞,轻轻眨了下眼睛。 时归斟酌道:“回夫子,我有学习一些,只有些明白了,有些还不大懂,且只学到了第三章 ,与班上的进度还有些差距。” “那等今日下学后,你再去夫子堂找我,我也好知晓你的理解程度,今日总不会再有事耽搁了吧?” 得了她的回答,张侍讲没有多留,只叫她继续诵读,最好念得滚瓜烂熟,最好能倒背如流了才好。 好在张侍讲没再叫她练字,她才好将那乱糟糟、完全拿不出手的大字继续隐瞒下去。 时归在今日课上的状态与上回大差不差,哪怕今日换了一个新夫子,也并不妨碍她听得迷迷糊糊,勉强记住上半句,下半句又糊涂了。 转眼到了晌午,去饭堂时,下班的学生都有伴一起,唯独时归孤零零一个人,她不善与人结交,却也没有主动与她交谈的。 也就是时归心大,对于不熟悉的人更多还是不关注的状态,且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吃得很好,无甚在意罢了。 临近夫子堂时,时归脚步蓦地一顿,忽然想起:“哎呀,忘记告诉阿爹,我又被留堂了。” 第31章 二合一 见到时归过来,他们神色如常,既无闪避,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只在听张侍讲说:“要摸摸她的底子,也好清楚比班上的学生差了多少。” “时归,你可还记得我上回讲了些什么?” 姬教习话音才落,今天讲书的王教习也凑过来,笑呵呵说着:“那等姬教习问过,我也来考教一番,哈哈哈。” 半个时辰后,时归蔫哒哒地走出夫子堂,因心情实在低落,只顾闷头往前走,连路都不看了。 天知道,当时序匆匆从衙门赶来,望着空荡荡的学堂有多慌张,还是打扫学堂的侍人好心提了一句,说看见时归去夫子堂来。 等他寻到夫子堂时,时归正被问得一个字也说不出,脸上又羞又臊,两只手紧紧拧在一起。 至于在屋外捡到一个快要蔫掉的小孩,亦在时序意料之中。 时序主动牵起她的手,轻轻说了一句:“一眨眼阿归都是上学堂的大孩子了,想必是不再需要阿爹的抱了,以后再想抱阿归,可是不容易喽。” 时归不是那种实在蠢笨的孩子,怔怔地愣了一下后,很快明白了时序的意思。 “我也不是故意不听讲,就是实在跟不上,一不小心就想到旁处去了……不过姬夫子好像不相信,瞧着好生气好生气的样子,叫我回家把他上堂课讲的文章念上十遍,明天他要当堂检查。” 时归越说越是丧气,言语里多了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 就在她为明日的当堂检查为难不已时,她的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从最开始的闷笑到最后完全不加掩饰,抬头一看,果然是时序笑得开心极了。 “咳咳……没有,阿爹不是在笑你咳咳——”时序的话实在没什么信服力,气得时归直跺脚。 “总不会叫咱们阿归在同窗面前丢了脸面的。” “……”时序被气笑了,“阿归说我会不会?“ 当天晚上,时序就言传身教地告诉了她,她亲爹除了断案杀人,讲书释意亦不在话下。 望着欢呼离去的小女儿,时序扶额苦笑,不忍打击她—— 时归能轻易解决读背上的难题,就是不知那一手大烂字,要拖到何时才能有所改善。 该说不说,只要不涉及写字,时归还是颇有慧根的,姬教习一连四五个问题都答得规整,最后一题释义时,她就把阿爹的话照搬过来。 “其他人也该向时归学习,落后不可怕,只要有心上进,总能追赶上来。” 因时归课前回答过,课后的抽查直接略过她去,叫她又是躲过一劫。 不过在回家之前,她还要再去夫子堂一趟,找张夫子为她诵讲《幼学琼林》,每日两章,直至追赶上下班的进度为止。 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涉及写字,时归怎么看怎么是个聪明孩子,张夫子连着为她补习三日,再一次将她送到时序手中时,忍不住夸了一句:“令千金甚是聪敏,掌印好福气。” 就这样又是几日过去,时归在学堂里慢慢适应下来,虽还是没有人主动与她说话,但密密麻麻的学习占据了她大部分时间,她也就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些琐碎事情了。 时归支支吾吾,抓着脑袋傻笑。 这天时序有事,换做时二来送她。 得知阿爹下学时恐也没有时间,时归接受良好,在确定至少会有一个兄长来接她后,就爽快地挥了挥手:“二兄再见哦!” 本以为这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谁知时归刚一进学堂,就被人撞了一个踉跄,下一刻,她被一个柔柔软软的身体抱紧,耳边也响起惊喜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