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三靠近,一边把住她的脉搏,一边自然而然地说起话:“你就是小阿归吧?我是时三,你该叫我一声三兄,我早听其他人提起过你,终于见面,果然跟他们说的一般,阿归是个漂亮孩子。” 好在时三检查的结果并无大碍,还是如之前御医的诊断一般,唯身子有些发虚,要靠经年累月的调养才行。 时三摇摇头:“那要去衣检查才行。” “有一点点。”时归说话时,仍是不错眼珠地盯着时序,“就手腕不小心扭了一下,后背上可能有点淤青,再就是小腿上……” “嘶——”时序倒吸一口冷气,“这还叫没受很严重的伤?” 时序如何也想不到,这种话会出自时归之口,一时愣住了。 无需周璟承多言,素姑姑先一步检查起来。 这番发现叫素姑姑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小声念道:“六公主这是怎么了?娘娘听说您在蒙学跟人打架,可是吓得不行,忙把奴婢派出来了,又怕奴婢处理不周,还惊动了太子殿下。” 与此同时,田大人和岳大人也呼道:“请太子殿下明察秋毫——” 这也得益于周璟承近二年的听政参政,叫他们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年纪,乃至连匆匆赶来的姬教习都忽略了,只愿等太子断言。 也亏得周兰湘早早被按下了,不然听了田大人接下来的话,恐会叫她当众殴打朝廷重臣,回宫又是一通责罚。 “求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时序也带着时归走了过来,只是因为他身后跟了太多人,每走一步都有种气势汹汹的感觉,吓得田大人顿时不敢叫冤了。 几个孩子里尤以田中吉伤得最重,除了额头上破的那个大洞外,他右腿也有些跛了,因哭得太过,嗓子哑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了他这一番动作,田大人心中隐有猜测。 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司礼监掌印。 更别说相较于光明磊落的太子殿下,行事一贯不讲究的司礼监掌印,乃是他这辈子都不想打交道的对象,更别说结仇了。 见他闭嘴了,时序把时归放回地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遂淡淡开口:“田大人说的对,咱家也想知道,田公子是受了何等大的委屈。” 田大人:“……”求您别笑。 周璟承没有理会任何人,而是等步履蹒跚的姬教习走到跟前,作为对方曾经的学生,垂首问候一句。 “是是,老夫明白——” “什么?”田大人哑然失声。 时序被拽动衣角,重新将时归抱起来,两耳上很快覆了一双柔软的小手,试图将一切不好的声音阻拦在外。 其实他听不听都是一样的,说起打架原因,时归刚才就提了一句:“他们说阿爹坏话!” 就像当下,她不愿让时序听到那些污言秽语,可时序脑中天然闪现的些许词汇,很容易和姬教习的话语对上。 什么“没有根的男人”“不得好死的死太监”“大坏蛋”“朝廷的祸害”……要是叫姬教习说,好些词是他这辈子连想都想不到的。 不光田中吉,还有岳大人家的孩子、敏郡王家的孩子,都有参与其中,一边说着时序的坏话,一边指着时归嘻嘻哈哈。 后来姬教习离开,田中吉几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舞到了时归跟前。 “你难道不知道吗,太监是没本事生孩子的呀哈哈哈!” 若他们只说时归坏话,她兴许也就忍了,可越到后面他们越没了约束,也不顾旁边还有其他同窗,直接对时序指名道姓起来。 “啊——”止住他们之后言语的,是时归砸过来的拳头。 原本她一人是对付不了三个男孩的,可他们动手没一会儿,周兰湘就赶来了,在看见打架的人中有时归 周兰湘可是蒙学中未加冕的孩子王,天不怕地不怕,打架从来没有畏惧一说,可不把几个男孩打得哭天喊地,浑身是伤。 姬教习说完,整个院里一片死寂。 也就敏郡王还好些,他好歹也算得上皇亲国戚,不怕会被时序报复,但论及反讨公道,从姬教习说了责任在他等时,他就不想了。 “倒是田中吉三人,出言不逊在先,再三挑衅在后,有违蒙学长久以来的训导,依照蒙学规则,该以退学处理,念在他们三人受伤颇重,又年纪尚小,可网开一面,劝返一年,留守待查,倘有下次,绝不姑息。” “至于时归,小惩大诫,劝返十日足矣。” 姬教习头痛不已。 而之所以会将这几个孩子的家长喊来,也是因为这几个孩子身上都有伤,唯有把家长叫来了,把孩子安全交到他们手上,后续再出什么事,才能免去学堂的责任。 一应处置有参照国子监的旧例,也有考虑孩子们年纪,已经是蒙学在短时间内能想出的最公平的处罚。 等姬教习被请离,院里的气氛坠入冰点。 “……” 偏偏这个被说坏话的人,是时序,是被无数人所抵触的鹰犬。 田大人面如死灰:“清、清楚了……并无异议。” 岳大人和敏郡王也摇头:“并无异议。” “六公主贵为千金之躯,她年纪小,莽撞不懂事,难道几位公子也不知轻重吗?敢问几位大人,殴打皇室公主,该当何罪!” “这——” 时序将时归身上的伤处一一点出,冷声道:“咱家倒不知几位大人对咱家竟存了这么多不满,不满也就罢了,还要将这愤恨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不知我儿是犯了什么错,凭白被几个毛头小子打骂?”“几位大人既对咱家行事看不过眼,尽管到陛下面前弹劾,待明日朝上,咱家自会与几位大人对簿公堂!” 忽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田大人厉声道:“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时小姐和掌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