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1)

很难想象,在外面传得凶神恶煞的司礼监掌印实则有着一副好模样。 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六,正值风华,又五官端正,四肢修长,高高束起的发髻挑起眼梢,叫本该无辜纯善的眸子露出几分锋芒,鼻梁高挺,剑眉入鬓,不怒自威。 村里的老人总是说,有这样双耳的皆是福厚之人。 就在时归暗暗打量这个名义上的亲爹时,时序也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对两人的相似之处兴趣不大,却热衷于从时归身上找寻亡妻的影子,每寻到一处相似便兴奋些,若有细微不像,又不愉地撇下嘴角。 不知何时,雪烟和云池悄悄退出去,顺手合上了房门,而管家提早被时序打发了出去,如今的屋里明面只留时序一人。 且被那样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她心里愈发惴惴不安起来,双手慢慢背到身后去,无知无觉地搅在一起。 他从时归身上寻到好些记忆里的熟悉处,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心里总是欢喜的,再开口,音调也和煦许多。 “……”时归眨了眨眼睛,慢半拍道,“不、不怕……是阿爹,阿爹就不怕。” 或许时归本身是害怕的,时序本身也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这样的认知叫时序心情愈发愉悦,忍不住勾了勾手指,示意时归靠近些。 见状,时序面上笑意更甚。 时归坐在与她齐腰高的椅子上,紧张地抓了抓衣摆,呐呐喊声阿爹。 “倒不如你给我说说你娘,我好辨别一番。” 有了之前在府外的经验,这次时序没有着急,只管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耐心等她回忆。 她目光空洞,眉头紧锁,似是想起了不好的记忆来:“我只记得娘亲躺在床上,怎么也叫不醒,舅舅舅母守在门口,一直在招呼不认识的人进来。” 时归说:“舅母跟舅舅说,嫁出去的姑娘,死后也不能入杨家坟的,舅舅没应,却出去叫了好几个人来,将娘亲给抢走了。” “娘亲被抢走了,被抢去了山上……我有大声哭叫,可他们还是把娘亲丢进土里,叫娘亲再也看不见我——” 伴随着时归缓慢而清晰的话语,时序手中的杯盏被放回桌上,他一手扶着木椅把手,一手死死抓着桌角,手背上全是因用力而泛起的青筋。 按着他离家的年份算,若妻子在他离家那年怀上的身孕,孩子今年应是五岁。 不然他实在无法想象,孤儿寡母,世道艰难,本以为逝去的妻子如何在逃生后独自一人诞下又拉扯大女儿,死后却被丢弃在野山上,连祭拜的人都没有。 时归说:“到年底就六岁了。” 时序望着时归满脸的泪痕,终没说出什么质疑的话来。 时归脑中嗡嗡作响,胸脯剧烈起伏着,许久才冷静下来。 时序定定望着她,想了想说道:“那便跟我讲讲你和舅舅寻亲的这一路吧。” 寻亲几月,时归是亲身经历的。 现在一想起来,时归有些委屈,声音越发低微:“舅舅不喜欢我……” 说到最后,时归险些将杨元兴要把她卖进花楼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突然止住,她一把捂住嘴巴,面上闪过一抹慌张。 看出她的不情愿,时序没有逼迫。 时归撅起嘴:“不要!我有阿爹了,再不要舅舅!反正舅舅也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舅舅了,阿爹待我好,给我新衣裳穿,我只喜欢阿爹!” 正说着,时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身体萎靡地蜷在椅子上。 且看时归困得厉害,完全是强打着精神跟他说话,他也不好再聊下去。 她愣了愣神,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仰头脆生生地喊了一声:“阿爹!” 随后他将雪烟和云池唤回来,叫她们带时归回房休息。 她没有纠缠 时序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寝安。” 夜色中,一漆黑身影自屋顶旋然而下,屈膝半跪在时序身前。 暗卫正等着更多信息,谁知时序说完这句后就再没了其余话。 下一刻,他身形一个飘忽,不过瞬息间,身影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若找不到杨元兴,那便说明时归今晚的话都是假的。 时序闭上眼睛,竟不敢往下细想了。 这一晚到底没能安稳度过。 时序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什么叫开始说胡话了?我不是刚从那边回来?” “雪烟姑娘怕耽搁了事,便差奴婢来禀告大人。” 另一边,西厢小阁楼如今也是乱做一团。 他原没将这次传唤看在眼里,只因前不久他才给那小姑娘检查过,除了手脚多有冻疮,身子骨又单薄些,并不见什么危急病症。 万不曾想,用来降温的帕子用了十几条,伤寒药也灌了两碗,床上的小人不光没好几分,反而两颊烧得通红,咿咿喃喃说起胡话来。 府医本就因异症心慌,转头又瞧见她们的态度,顿是一阵手脚发寒,颤颤巍巍地叫徒弟去取医书,忍不住围着桌子团团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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