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霜拉着他坐在北渊最大的那颗神树下,央着他非要让他给自己带人界的吃食和玩具,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 即便如此,逢霜性情仍是活泼的。北渊终年飘着雪,逢霜在那种地方待了十几年,都没被磨灭一丝一毫的天真快乐。 逢霜成今日这样,他是罪魁祸首。 逢霜当然是喜欢的,他甚至还想再喝一碗,但他摇了摇头,把早已准备好的灵植丹药放到桌上。 说完,他站起身,对浮微行了一礼:“晚辈告辞,前辈无需相送。” 浮微急急叫住他,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语气平静道:“我不想听,你早些休息吧。” 他不想听。 他只看到夜幕里一道道树的影,张牙舞爪,像他幼时见过的恶鬼。 不对,逢霜笑了笑,他见到的那只恶鬼是臭的,腥臭腐臭恶臭混在一起,险些让他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很快,他意识到他在青羽宫,他也不是那个只能在穆谶手下挣扎求生的小孩,他是修真界的第一人,是高高在上的仙尊。 说来奇怪,自知晓自己有孕以来,逢霜每日都很倦怠,哪怕温枫良入魔抛下他那夜,他都睡的很好,今夜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温枫良说他人生的好看,手也生的好看,说他这样的人,合该受人敬仰俯视众生。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穆谶却牵过他的手,从手腕一寸寸吻到指尖,每一根手指都不放过,又从指尖吻回手腕。 这种事情他经历了好几次,穆谶每回都挑他重伤疗伤或实在疲惫不已的时候,明明恶心的都快吐了,碍于修为不够生生忍耐。 最后一点烛泪燃尽,屋里陷入黑暗,逢霜扑到床边。 他没有睡意,攥紧温枫良的衣裳干坐着,如溺水之人抱着那根可以救命的浮木般用力。 他关上窗,回到床上,拥着温枫良衣裳入梦,渴望梦到温枫良。 顾白梨知道他心情不好,又怀有身孕,所以鲜少和他说修真界的事,故而温枫良率几个魔将打上清岳仙宗,擒了顾白梨与杜瑄枢,踹开青羽宫宫门时,他正在练字。 他丢下笔,不慌不忙捏诀遮住自己肚子,召出盈朝的那一刹那,观竹殿大门被什么东西砸开。 -------------------- 逢霜抬起眼眸,那人身形容貌映入他眼帘,是他昨夜刚刚梦到的人。 但温枫良从来不会露出如此戏谑的笑容,在逢霜记忆里,温枫良温顺听话,偶尔被逼急了才会露出锋芒。 逢霜视线越过温枫良,落到温枫良身旁。顾白梨被两个魔族押着,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温枫良见他还是不说话,脸上彻底没了笑,神情哀怨又凄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