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尚未完全笼罩皇城,朱漆门楼前已经亮起绵延的灯笼。醉仙楼内笑语喧闹,重重锦绣帷幔也掩不住里头的笙歌曼妙。 程栖年执起金樽,指尖在杯沿轻轻一转,那盏酒便稳稳滑至窗边少女的面前,她身着一袭黛蓝色长裙,端坐在席间,更显清丽脱俗。 程栖年的指腹还沾着金樽残留的淡淡灵光,他望着少女,笑着开口道:“这是用西域葡萄酒与昆仑雪水酿的胭脂醉,黎姑娘尝尝?” 可惜了,谁让他是沉溯独的弟弟。 “黎黎。”寂无尘一袭素白僧袍立于锦绣堆中,衣袂间萦绕的檀香与满室酒气格格不入。 程栖年的热情被他打断,浓眉轻挑,拖长了声线问道:“无尘大师身为佛修,又从何得知此酒甚烈?莫非佛门清修,无尘大师却在花天酒地?” 黎莞芝忍不住轻笑出声,笑靥明丽,玉指转动着金樽打起圆场:“好啦,你别取笑大师了,他只是担心我而已。” 黎莞芝挑起眉,半含秋水的媚眼轻轻眨动,瞥见寂无尘在等待答案时绷紧的下颌线,她突然起了玩心:“大师的话也不无道理,况且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宜饮酒,不如你们俩代替我喝,可好?” 黎莞芝淡然一笑,又问道:“什么彩头?” 话落,他将猩红的酒酿注入金樽,又推至寂无尘面前,挑衅道:“不可使用灵力逼酒,谁先醉倒算谁输,无尘大师,可敢?” 程栖年闻言,脸上露出胜利者般的笑容,语气漫不经心道:“经黎姑娘如此一说,倒是程某忘了,无尘大师乃是佛门弟子,确实无法与程某千杯不倒相提并论。” 程栖年挑眉笑了笑,对他的壮言微微不屑。 程栖年的好胜心在这一刻也被彻底挑起,目光变得凌厉了几分,冷冷道:“当然没问题。” 叁更锣声响,叁人所在的雅间已是一片狼藉。 “两位还要继续喝吗?”黎莞芝手肘撑在桌上,对着二人懒懒一笑。 “莞芝……”贵公子醉眼朦胧地数着眼前的星星,薄唇微启,“我终于又遇见你了。” 本来安坐于一旁的寂无尘突然摇摇晃晃起身,僧袍带倒了一排空酒坛,他脚步虚浮地走向黎莞芝,身上檀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黎黎……走……别…别管他…” 黎莞芝慌忙接住,掌心触及寂无尘的胸膛滚烫如烙铁,他沉重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檀木佛珠也不知在何时缠上了她的手腕。 — 寂无尘不愧是炼体僧人,僧袍下的肌肉绷得死紧,体型犹如巨佛般庞大。黎莞芝咬牙搀扶着,在迈步时却还是踉跄了一下,翻了下去。 “你”黎莞芝呼吸一滞,寂无尘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刻眼尾泛红,清冷的眸子蒙着层水雾。 下一秒,她便被他打横抱起,僧袍广袖如云般拂过她的裙裾,佛珠串在她腰间荡出清脆声响。 “寂无尘。”黎莞芝慵懒地倚在床榻上,轻笑着唤他,“是你赢了,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窗外皎洁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眼睫染上一层银辉,清冷而又圣洁,如同神女降世。 不知过了多久,僧人缓缓抬眼,眸光幽深,对着少女认真说道:“我不喜欢程栖年看你的眼神,你可不可以不要理他。” “我可以。”寂无尘喃喃细语,神情像是跋涉日久,此刻终于想安定下来。 今日看她与别人谈笑风生,他的贪嗔杂念顿起。 一切皆因爱欲起。 这世间他最想要的那一抹姝华,终于还是被他忍不住拢入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