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不是鸡这是白孔雀。」 说着，陆星延地指了指。 沈星若迟疑片刻，走近。 和鸡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然后头顶有小小的羽冠，像个还没长整齐的扇形。 「它是不是还很小？」 小孔雀往后躲了两步。 其实那店里也是有成年白孔雀的，但成年白孔雀又怎么会有养成的乐趣呢？ 孔雀越大就越贵，他想反正也不麻烦，就和鸡一样随便喂喂就行了，他妈又整天閒得没事干，养只孔雀也挺时髦的。 她远远看见白孔雀就问：「陆星延你弄什么鬼东西回来了？不是说给若若去拿礼物了？」 裴月走近一看，想都没想就摁了把陆星延脑袋，「你又给我作妖！钱太多了花不完是吧你还给弄只乌鸡回来了你，本事啊！我看你是不需要生活费了！」 陆星延又用他那贫瘠的词彙组织了下语言，和裴月好生解释了一番。 不知想起什么，裴月忽然紧张起来了，回过身就逮着陆星延问：「这玩意儿你哪弄回来的，犯不犯法？孔雀我记得是保护动物吧这还白色的，犯法的话赶紧给送动物园去，你未成年，应该不至于给你判刑！」 陆星延简直无语了。 「这你都知道……」 他俩说话这会儿，沈星若已经蹲着和雀雀互动了好几个回合。 裴月正忙，问完还赶着去看她精心烹製的老鸭汤。 沈星若被这小孔雀轻轻啄了下袖口，忽地弯了下唇，意识到陆星延就蹲在她身边，她很快又拉平了。 「公的，本来我想买只母的，但店家说母的不开屏，你说孔雀不开屏那它还有什么意义？那我当然买公的了。」 沈星若反应了两秒，才发觉陆星延说的「你」是指她自己。 这小孔雀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在陆星延伸出的手上「啾」地就是一下。 都是狠雀。 沈星若想了想，「那就叫延延吧。」 沈星若拍了拍他脑袋，云淡风轻道：「儿子乖。」 沈光耀还记得陆星延和她一天生日，给两人都准备了礼物。 沈星若接了。 项链很细，银质的，并不名贵，不过款式不错。 沈星若没说话，打量完项链，又从礼品袋里拿出方景然给她写的贺卡。 不知道什么审美，写完祝福语还在附近画了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像手工版的「我把祝福送给你」表情包，整张贺卡瀰漫着浓郁的小学生气息。 方景然的爸爸走得早，他一直跟着妈妈过活。 沈星若经常在方敏的办公室见到方景然。 沈光耀的礼物比方景然的要贵重很多。 琴盒上有某知名制琴师的logo。 两份礼物沈星若都收下了，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表现，就和陆星延一样说了声「谢谢」。 只是从大人的角度，当然还是希望父女关係修復，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言语间都是在尽力撮合。 一个活生生的人扔这儿，大半年该结婚结婚该度蜜月度蜜月，好像是忽然才想起自己有这么个女儿似的，忽然又慇勤上了。 反正陆星延是理解不了，他只知道如果他妈突然和王有福结婚了，他可能会拿把菜刀钉在王有福脑门上。 「……他第一次月考就考了星若一半的分数老沈你敢信？我去开家长会真是没被他活活气死。」 「你瞧瞧！你瞧瞧他说的这是不是人话，老沈你真是命好，哎你说当时就同一天生的怎么就差别这么大，说起来我还真想去那医院查查啊，那小孩子抱去游泳的时候都长一个样儿啊，没准星若才是我女儿，这陆星延是你儿子呢！」 陆星延虽然觉得沈光耀人不怎样，但这几句，就还挺像个人话。最多的还是裴月，沈星若没怎么开口。 沈光耀他们就在楼下客厅聊天。 等陆星延和沈星若洗手下楼，裴月往他俩脑袋上都戴了个纸质的生日皇冠，然后又忙前忙后地指挥上菜，关掉屋内灯光。 屋内倏然变暗。 沈星若原本只是跟着他们歌声一起拍掌，后来也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 陆星延站在她对面，不经意抬眼一瞥，就见蜡烛融融暖光映在她白皙的面庞上，好像映出了些平日少见的温柔弧光。 陆星延看了沈星若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裴月眼疾手快拉住他，下巴抬了抬，示意他等等沈星若。 也不知道她在许什么愿。 他忽然觉得自己没许个够本真是亏大了。 可屁事儿太多会不会不灵？ 又等了会，沈星若终于睁眼。 随即屋内顶灯重新打开，大家一起欢呼祝福：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明天期末考个好成绩！」 陆星延摘下脑袋上被强行戴上的皇冠，又仗着身高优势戴到了裴月脑袋上，「妈，今天我生日你能不能消停两句别损我了？」 「都十七八岁的人还这么四手不捻香的，不进厨房你怕是连洗涤剂和洗手液都分不清楚。」 吃完饭，陆星延还真被裴月撵去厨房洗碗了。 为了给父女俩空出点单独相处的时间，陆山和裴月特意没有远送，在门口招呼了声，就让沈星若一路陪着沈光耀往外走。 「不了，学校应该会组织补习，放假的时间不会很多。」 「爸爸知道，学习上你一向是不需要人操心的。但你还是要注意身体，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便到了车前。 他伸手，顺了顺沈星若的头髮，「我的若若，十七岁了啊。」 过了会儿，她上前帮沈光耀拉开车门，说：「爸爸，上车吧，路上小心。」 直到沈光耀的车驶离别墅区，沈星若还一直看着车消失的方向。 她也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有些东西破碎了，再怎么粘合，也永远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沈星若抬头。 沈星若说：「马上上来。」 语文靠日积月累，临阵也磨不出什么发光发亮的枪，倒是政治还能抓抓重点，死记硬背一下。 陆星延问：「你和你爸聊什么了？」 「那你是原谅你爸了？」 等扯开马克笔的笔盖，她才说一句：「我就这么一个亲人，如果他想心里好受一点，那么我会妥协，但妥协不是原谅。」 她的爸爸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她也有无法接受，和永远不能再当无事发生的权利。 到六年级时，这假象也维持不下去了。 大多时候她不愿意去想，但每每想起这件事，她心底的天平其实是偏向沈光耀的。 相反，沈光耀大多时候都是以慈父的形象出现。 她不能接受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再婚这件事，而是他再婚的对象，是她的老师方敏。 沈星若敲了敲桌面，「你能不能不要关心家庭伦理情感肥皂剧了，你是觉得期末能考七百五？」 这直接决定了他面对未来岳父时的态度啊。 「时事这次有三道选择题，你不用背，就把这两页的内容看一下就好了，我画了圈圈的是看，用灰色马克笔标记的是背，记住了吗？」 陆星延懒洋洋地随口应声。 忽然他想起件事，「喂」了声，又问：「沈星若，你刚刚对着蛋糕许什么愿了，许了怕是有三分钟吧，我瞧你那架势是打算往后十七年都不过生日了啊。」 沈星若没看他，继续划着重点，云淡风轻道：「也没什么，我就许愿，陆星延这学期能写完一本数学五三，五本小题狂练，十套高考真题卷，背完四级单词，期末考试能上四百分，别再做老鼠屎给一班拉低平均分了。」 又过了三秒，老鼠屎陆星延忍不住揉了把她的脑袋，「这不科学你知道吧，期末四百分这个说不定能拚一拚，但这学期已经过完了，我上哪儿去给你写这么多东西？」 陆星延：「……」 虽然嘴上说着她绝 她还顺便买了张烫金的包装纸，閒着没事给包装了一下，还繫了个蝴蝶结。 说着，沈星若起身，往外走。 等等，她白裙子上那血印，那是血印吧……他下意识看了眼沈星若坐过的凳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见她没换衣服，双手抱着个包装得还挺精緻盒子，陆星延脑子一时混乱。 应该是生日礼物吧，白孔雀那么要面子的人，自己送了她礼物，她于情于理都会准备一个回礼的。 提醒了这白孔雀会不会恼羞成怒礼物也不送了？ 好的，再等一下。 沈星若「嗯」了声。 陆星延从她手上接过盒子，掂了掂。 陆星延点点头，很小心地沿着包装边缘拆开。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学） 《十年高考真题》（全套） 陆星延被这橙黄蓝绿的封面晃花了眼，一时头晕目眩。 沈星若欣赏了三秒他僵化的表情，然后问：「喜欢吗？对了，你刚刚许什么愿了？是不是许愿想考四百分，如果你能做完这些，我觉得四百分肯定没问题的，这样一来你的愿望我的愿望都实现了。」 陆星延盯着面上那本紫黄色封面的五三，面无表情地说：「不，我的愿望是十八岁之前能找到女朋友。」 不，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喜欢了。 沈星若不知道他在瞎几把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很客观地说了句，「我觉得以你的智商有点困难，但以你的颜值和财力可能还是挺简单的。」 算了。 他默不作声从床上扯过空调被，然后靠近沈星若，将空调被环绕过她的腰，繫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