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拐骗十四王子离开猗桐g0ng、藉机探查王g0ng各处位置,虽小有收获,换来的却是二十鞭的刑罚,我的小聪明终究没能逃过汐娘的眼睛。 二十鞭打完,我几乎是被扛着回房,纳月小心为我脱下衣衫,衣料上满是鲜血、与皮肤黏合在一块,她动作虽轻柔,我仍疼得难忍泪水,仅仅几鞭就这麽痛,那些逝去的族人当时又承受了多少苦? 早晨受刑,晚间我便发了烧,纳月趁空替我准备了一碗素粥及汤药,接着又忙着伺候主子去了,我趴在床上,望着桌上一粥一药,胃口全无,可是不能不吃,不吃就没力气,我要赶紧好起来才行。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汐娘派来继续折腾我的,但他偷0的行径使我打消这想法,汐娘是猗桐g0ng的掌事g0ngnv,要惩罚我不必如此鬼祟,直到他在房中窜跑关门窗,我方认出那熟悉的身影。 「你怎麽在这?」我虽开心见到他,不免担忧外人察觉,又见他身穿太监服,难道他没听我的话去从军?我一急,拍桌大骂:「苏隐隐,谁让你进g0ng当太监的?为何不听话?」 「真的?」 一听他没做傻事,心中大石放下,再次感到背上的疼痛袭来,我不想让隐隐知晓我受伤之事,刻意装作无事与他说话:「你进入巴夏军营了吗?」 「我们应该事先商议好联系方法的,是我疏忽了。」 我们钱财不多,又是巴夏王要铲除的目标,谁会帮我们?隐隐如此自信,很是信任那帮手,他一向谨慎、对外人十分警戒,不会是近日相识之人。 暗卫将幸存者安置在隐密之地後群聚王都,他们同我们一样,誓要救出受困的族人以及他们的大祭司。 「先头不确定他们是否安然无恙,不敢说。」我明白隐隐的用意,绝望之际希望固然可贵,可一旦这希望破灭,再次的打击只怕会让人彻底崩溃、变得更加疯狂。 「没有。」隐隐眉头微皱,问道:「即便我们有了同伴,你也不打算放弃,对吗?」他仍期盼我退出营救行动,但我不想半途而废,立果替我受罪,没人b我更想救出她,何况巴夏王还未自食其果,我岂能放弃? 「我担心你。」 「你答应照顾好自己,你没有做到。」一屋的血腥味、桌上的药碗、加上我这张惨白的脸,他活在刀尖t1an血的世界,我根本瞒不了他,他咬着牙根、憋着一gu气,我晓得他气的人不是我,而是无法保我无虞的他自己。 「你食言,答应了又没做到。」 「你言而无信。」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求你别再说了。」 天呀,我真没jg力哄他了,道:「好,我是骗子、我食言而肥、我天诛地灭,你想怨就怨吧。」 「疼吗?」 「我和你不同。」 我俩说到一半,隐隐神情突变,他看向房门、缓缓ch0u出青铜剑,此时我才听见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来者试图推门进入,却因隐隐锁上门闩而困於门外。 隐隐的剑举在半空、浑身透着冷酷的杀意,他不会想杀了纳月吧?我赶忙从床上跳起、紧紧抱住他拿剑的手,挤眉弄眼不许他动手,莫说纳月无辜,在此杀人难以善後,我与她同住一屋,嫌疑最大,汐娘已对我起疑,必会趁此结果了我。 合作?这并非我一开始所谋,原先我仅想利用他救出族人、洗刷冤屈、杀了巴夏王,望着眼前的十四王子,我明白那是我夜郎自大,经此巨变,他不会再轻易受人摆布,与他合作或许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看出我的顾忌,道:「我是你弑族仇人之子,你不信任我是对的。」 「如同?我是笃定。」他轻轻拿起案上两张写满半面的纸朝我走来,道:「我自幼出入参天塔、熟悉青冥族, 「参天塔有青冥族人?」我一想到兴许有更多族人存於世上,难隐澎湃心情。 「你既认定我是青冥族,承认、否认都改变不了什麽。」 「什麽情报?」 国师是我族人?阿锦州沦陷是受自己人所害?不、不可能,我从未听闻国师是青冥族,若真如此,朝云长老岂会瞒我?况且身为同族,他有何理由迷惑巴夏王残杀同胞? 我突感晕眩、向後退了两步,我倚在茶几上、努力保持理智,问他:「国师图的是什麽?青冥族覆灭对他有何益处?」 我瞧了瞧白纸黑字、又瞧了瞧他无惧的脸庞,问:「若我们yu为之事相悖呢?」 「我要巴夏王的命,你给吗?」无论国师是否祸乱国政,最终下决定的仍是巴夏王,他逃不过罪责,我更不会宽恕他。 我心中一震,未想他答应得如此爽快,道:「他可是你亲生父亲。」 我细思眼下景况,纵然我找到立果的线索,要将她从王g0ng救出亦是登天之难,隐隐身手了得,可我不想让他冒这危险,双拳难敌四手,面对成千上百的侍卫胜算等同於零,况且还有深陷天牢的族人,以我们的人手根本救不了所有人。 罢了,左右我早已选定他,签下这张契约後,彼此皆无退路,或许更能势如破竹。 「嬁奴是本名吗?」他拿起其中一份契约叠好收起。 「真名为何?」 「好奇罢了,除了与我合作,你也无路可走。」他可真够自信的。 我收好契约,方要开门离去,这时他开口:「既成盟友,将来不必再喊我殿下。」 我想这将是言羲最後一场安稳觉,醒来之後,他要面对的只剩血雨腥风。 相对伺候起居的人手,我倒认为更该看重侍卫配置,以免有人暗害,他却不以为然,说道g0ng中不b外头明刀明枪,g0ng中之人要害人只会背後使些暗招,否则他多年来何必默默忍受,汐娘也不会非要使上一计咬奚贵妃一口、将这些龌龊事情揭到明面上,我自懂事起几乎都在神殿度过,神殿中人人清明,我学会g心斗角不过是这一年来的事,b不得他经验丰富。 言羲想反击需要花上一段时日,可我与他不同,得尽快救出立果,数日前巴夏王下令让青冥族大祭司於元日在参天塔前主持祭天大典以祈求来年润雨丰收,今日已是十二月二十,我左思右想,假如想在祭天大典接近她,最可行之法是伪装成参天塔的g0ngnv,但这其实也非万全之策,不仅容易被拆穿,一张生面孔如何能近大祭司的身呢? 他叹了口气、喝了口茶,问:「这是个局,你没看出吗?」 「你对我父王一无所知,他若真要靠锦尘获得长生,绝不会让她露於人前,他不可能听信旱灾传言,只会疑心有人从中c弄。」我总以为巴夏王是个舞刀弄枪的杀伐角se,听言羲说来,他能坐上王位,聪明才智也是少不了的,莫非他真看出是我们蓄意传播谣言? 言羲点头,道:「所以为今之计便是据守不出、静观其变。」 罢了,族人的安全是首要的,一旦我决定行动,隐隐定带领其他人援助於我,不可为了小利害了他们,我呀我,总告诫自己要冷静、要三思,却老做不到,连小我五岁的言羲都能分析透彻,当真白活了这些年。 他微笑,有些诡谲、令我头皮发麻,反问:「你觉得呢?」我从未想过一名十三岁的孩子能让我寒毛竖立。 我猜答案连他也不晓得,最了解自己x格的不一定是本人,转变往往是在毫无自觉中发生的,某日当他蓦然回首,许会惊讶於这样的差异。厌恶当时自己的懵懂,如我早知世间险恶,身为大祭司的我能为青冥族做更多事,如今的悲剧是否便不会发生? 俗话不是说有得必有失吗?我失去过往的纯粹,换来的是一雪前仇、搭救族人的机会,算算我也不亏,只要脚步不停,我相信我会走到向往之地的。 言羲眼下只愿替汐娘报仇并为曾受的苦难讨回公道,他无念於王位之争,这对我可是个大问题,我该如何让他有意一争呢? 「不劳费心,我自有主张,不过有件事你倒能帮忙。」 「我需要一份名单。」 他又笑了,这次是爽朗的笑容,赞扬:「挺聪明。」 「你都说了平等,与年岁无g系。」 我yu离开之际,他补了一句:「记得名单啊。」 尽管言羲不同意我混入参天塔,起码许诺了会设法让我见立果一面,祭天大典那日他会以王子身分出席,王子身边带几名使唤g0ngnv不足为奇,我可以跟着他大摇大摆进入参天塔、观看祭天大典,可惜靠近立果是无望了,能远远确认她平安也不枉这几个月的费心筹谋了。 起先我设这场局也不是为了救出立果,我不是说梦的痴人,心知得以相见已是幸运,营救之事还须细细编排。 不,她能为我甘愿成为替身,怎会舍我而去?换回原本的身分後,她大概也会拼si救我,立果是重情之人,偏偏为此害自己身困樊笼。 我静听她的训斥及提醒,现在的她b从前多了几分威严,用词虽文雅,听者亦能感受到那gu压力,我在神殿时朝云长老和各位祭司时常长篇大论,我习以为常,自然不像旁人觉得压抑。 「听清了。」 记得昔日在书上读过一句成语谓「奴颜媚骨」,是否为奴便该如形容的那般阿谀谄媚、低三下四?莫说我以大祭司的身分活过十多载,骨子里的脾x容不得自己做出这等小人姿态,纵然我不是大祭司,我也不愿活得没尊严。 她端着掌事g0ngnv的架子念叨许久,缓和了些後,我不禁问她:「还生我气吗?」 「那就别原谅吧,於我而言并无差别。」人想活得有意义,心中必得有个寄托,可以是正面、可以是负面,只要那东西能让她在乎、让她上心,世间便不单单是一个生老病si之处。 我不是苍穹,就算被冠以大祭司之名仍是普通凡人,怎会不在乎他人情感?只不过在阿锦州遭遇屠城後,那些对我族叛乱的指责与w名听得太多,一名浑身脏w的乞讨者再多添淤泥有何差别?纳月的怪罪如同淤泥,在我身上无足轻重。 纳月看见的是我对汐娘的狠心,却没看见我对立果及族人的在乎,我对他们不仅有责任,更有深入骨髓、血浓於水的亲族之情,若说别人的情感真的对我毫无意义,那是因为我的心中已无空间再容他人了。 对纳月的质问,我回道:「人的情感太复杂,我只懂得无论对我好、对我坏,我都会同等回报。」 「一个烧饼还一个烧饼、一刀还一刀,再简单不过。」 我摇头,纳月所言的道理我一直晓得,她是乐观的人,总看见美好一面,却不知另一面的丑陋令人避之唯恐不及,我回道:「我宁愿错过,也不愿因那一点美好而承受更多的恶意。」 「能懦弱,谁想勇敢?」 除夕那夜,言羲照惯例参与王族夜宴,除了各g0ng主子,g0ng外的王亲贵胄、高官大臣齐聚王g0ng,听着房外的锣鼓喧天、烟火燃爆以及大夥欢庆新春的声音,我一人待在房中格外孤单。计其数的族人忌日。 届时我随言羲入场,估计在茫茫人海中她难看见我,这样也好,万一她一时惊讶露出异样,巴夏王许会察觉,为了彼此的安全,她没注意到我才好。 一仰头,远处七彩天灯高飞,祭天大典开始了,巴夏王将仪典交由国师筹备,眼下他得接见朝臣贺年,估计正午之际才会前往参天塔。 尽管青冥族被诬陷谋反,但信仰本身与政治无关,世人眼中的大祭司仍是距离苍穹最近之人、是苍穹与世间g0u通的桥梁,他们依旧敬仰大祭司之名、期待有幸亲眼见见传闻中的大祭司,这些天光听旁人谈论这些无谓之事都累得慌,他们误解太深,我根本不认为自己和常人有何不同,谣言所说我能与苍穹对话也是无稽之谈,我呢,除了风声、雨声,压根儿没听过苍穹之声,要我说大祭司其实是苍穹头号奴隶,成天为祂做这做那,却无半点回报。 巳时刚过,言羲回了猗桐g0ng,稍做休息後,我们便出发前往参天塔,临行前他特地私下提醒我千万注意言行、保持冷静,稍後我不仅会见到分别多时的挚友,也会见到屠我青冥族的巴夏王以及国师那幕後黑手。 上百名参天塔祭司整齐地在一层上围成圈,手中拿着祭文颂祷,置於地上的白烛以放s状向外摆放、布满整个广场,只留一条铺上黑毯的道路直通祭台。 往日阿锦州在元日祭天时也有诸多信徒前来,不过基於各种考量,神殿不许外人入内,即便是王族亦无例外,心存侥幸者想混入神殿,下场便是让隐隐等暗卫扔出窗外。 纳月问:「祭炉怎麽没火呢?」她好奇为何广场摆放了若g燃着烈焰的小祭炉,祭台上斗大的祭炉却毫无动静。 「讲究真多呢。」纳月信奉苍穹,却不迷信。 除了对立果的担忧,我心底隐约有些惴惴不安,言羲说今日的祭天大典是巴夏王设的一个局,我已告知隐隐等人不可入套,可我老感觉不会这般简单,青冥族残存者不多,巴夏王真会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而花费这等心力吗?一名征战沙场多年、灭过无数城池之人,我们这些小角se如何入他眼? 静思之际,观礼台热闹起来,不久後参天塔四周已人满为患,太yan冉冉升至正空,忽而一声「陛下驾到」传来,众人跪拜,我忍着弑族之仇弯下双膝,一年了,阿锦州沦陷後一年,我总算亲眼见到巴夏王言烨……。 巴夏王身後两步之遥跟着一名衣容华贵的妇nv,看着与他年纪相仿,能在祭天大典与巴夏王一同出席的后g0ngnv子,想来也只有权倾後g0ng的贵妃奚千蕊了,平心而论奚贵妃五官实在平庸,施上粉黛、靠着衣装勉强能称一声秀气,但那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所积累的气势却是r0u眼可见。 我最想手刃的仇人即在眼前,我竟还得向他卑躬屈膝,我气自己无用、恨自己弱小,指甲没入攥紧的手心、紧咬的牙根发酸,躁动之际,纳月的手伸来、覆上我的拳头,其实无须她提点,我不会冲动坏事,我已经忍了一年,再多忍一段时日又何妨? 或许是我看着巴夏王的神情太狠绝,言羲蓄意假借口渴让我去取点茶水来,好让我调整心绪,也避免有人察觉我的恶意。 绕过一株梅树,忽而瞥见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席地而坐,手握一酒壶、倚树睡得香甜,他的头发很长,却不如一般男子束发或上冠,而是随意披在肩上,即便是nv子也鲜少如此披头散发,遑论身着华服的他。 浓密的眉毛、上扬的凤眼、高挺的鼻骨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颚,是个实打实的美男子,也是我十八年来见过最俊俏之人,此刻他席地而坐,若站起来起码b我高上一头,怪了,这等姿se的男子早该名满王都,怎麽从未听说过呢? 一朵梅花从树梢落下、碰巧抚过他的鼻尖, 无论他是谁,必定非富则贵,我向他行礼,回道:「奴婢嬁奴,在猗桐g0ng当差。」 「是。」 「午时将至。」 他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酒瓶扔给我,接着一言不发、晃荡远去,我望着手上的酒壶0不着头脑,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但真是个怪人。 「这酒壶交给我便成。」 「自然,尽冬大人好酒,参天塔中人人皆认得尽冬大人的酒壶。」 言羲说巴夏王听信国师所言才血洗阿锦州,国师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刚刚近在咫尺,我却浑然不知,我为自己的无知痛心疾首,也为自己觉得他气韵引人而惭愧不已。 我该庆幸并非一开始便知他是国师,我尚做不到处变不惊、亦无法将真实情感隐藏得不露痕迹,他与我近距离接触,我的情绪躲不过他的眼,没在他面前散发恨意着实是幸事,否则我大概转眼就进了天牢。 我收拾好心情回到言羲身边,巴夏王无稽的演说已落幕,在奚贵妃的陪同下,他在观礼台中央的大位上坐着,此时国师也来到他面前,国师戴着一张黑底白云的面具,言羲说国师在外人面前从不露真容,正因如此他的绝世容颜才不为人所知。 春日之初、寒意未散,即使日正当中也无半点闷热,反倒温暖舒适,祭司一盏盏熄灭广场上星罗棋布的白烛,颂文终止、鼓声响起,连同国师在内的祭司们转而面向参天塔,双手叠放x前、朝阶梯之上的塔门恭敬一拜,观礼人群屏气凝神、望向同一所在,等待那名传闻中的大祭司现身。 随着立果走下参天塔、又步上祭台,我发觉在场者无论是何身分皆低下了头,他们信奉苍穹,ai屋及乌地敬重大祭司,人啊,真的很复杂,有时权威之下不肯低头就范、有时无人b迫便自愿俯首,究竟人人心中那把尺刻着什麽样的度量呢? 「可惜?」我不解,问:「有何可惜?」 我不以为然笑了笑,神殿中多的是一生未婚配的祭司,他们都过得很好,反之,多少夫妻怀着怨怼、忍着不满还得日日同处一室,婚姻从不是幸福的同义词,想要的人便去追求,没有也不可惜,世上幸事何止这一桩。 立果於祭炉前将亲手书写的祭文点上火、投入炉中,祭炉巨大,即使立果前後焚烧了百来份祭文,外头仍不见火光、唯有白烟袅袅升空,立果手持拂尘轻轻挥舞、洒水祈雨,祭天仪式即将完成之际,国师捧着一托盘、上头摆着一条白绢以及一把短刀。 「请大祭司献血以祈国泰民安。」 国师居心叵测、定有後招,不可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是立果顶着大祭司之名、身处祭台之上,真应了那句「骑虎难下」,我看得出她同样心有疑虑,无奈她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立果写完祭文後,国师随即退下祭台,立果将血文扔进祭炉,一切本该就这麽结束,岂知下一瞬祭炉之中猛然窜出一道蓝se烈焰直冲天际,火焰分裂为数道、如星落般落在参天塔广场上,不同於一般的火必须遇上可燃物才能燃烧,这蓝se火焰接触的任何物品都可成为燃料,石地、砖墙、金器一旦沾到半点火舌,随即演变成熊熊大火。 「嬁奴!」 「快走!」言羲拉着一动不动的我yu往空旷之地奔去,我却想起立果还在祭台之上,蓝火由祭炉而出,她离得最近、首当其冲,我得去救她。 我想甩开言羲的手,他握得更紧,斥道:「不可,自保要紧!」 纳月此时也拉住了我另一支手,喊道:「火势太猛,你会被烧si的!」 争辩之际,一颗火球落下,离我们不出十步之遥,火舌四窜、朝我们喷飞,情急之下我将言羲、纳月护在身下,本以为腐蚀皮r0u的疼痛转眼即来,可蓝火飞过,我竟不觉有异,甚至没有半点热气。,到底怎麽回事? 「这!」他俩瞠目结舌望着我,满脸不可置信,其实我何尝不吃惊? 「……天火……。」 「我知道怎麽灭了这火。」我拔下头上发簪、在手心刺出一口子,将自己的血抹在言羲、纳月二人手上,道:「照顾好自己。」 「若我回不来,契约上的事即使只靠你自己也要完成。」我替灰头土脸的他擦去脸上些许脏w,笑言:「我真的很想看看你治理的国家会是什麽样子。」 我们没多说告别之言,因为我们都晓得那并无意义,且心中多少期盼着将来还有再见之日。 我连忙拍灭她身上的火,我抱着她、呼喊着她的名字:「立果!醒醒!」 「还好你活着!」亲眼见她在我怀中喘气,我喜不自胜地差点掉泪。 「我也这麽觉得。」我笑了,她也笑了,彷佛回到了过去在神殿的时候。 巴夏王和国师是我的仇人,但其他人与我无怨无仇,我当真要狠心见si不救?何况言羲和纳月也在,我无法确定抹在他们手上的血能保他们多久,若天火不灭,一路扩散是否将殃及百姓?可一旦天火熄灭,巴夏王便有余力对付我们,我该如何选择? 立果心知肚明选择救人换来的是她无法预知的悲惨下场,若她假扮大祭司一事暴露,我能活、她却难说,然而她依旧决定救人,我佩服她的大义,也不舍她的牺牲。 她牵起我的手、放置祭炉之上,随着手心伤口的血滴落入祭炉,嘶嘶的烈火之声逐渐平息,当我再抬头,已不见蔓延的天火……。 天火为何对我不起作用?因为我是大祭司吗?若真是因我是大祭司之故,还当真讽刺,苍穹舍弃了青冥族、任由巴夏王屠戮我族,为此我不再信仰苍穹、不愿再担负祭祀苍穹之责,而在参天塔广场的茫茫人海中,祂却无视虔诚的信徒、唯独庇护了我,究竟是苍穹无眼或是偏宠大祭司这个名号? 我已明了这场祭天大典目的不为祈福求雨,据我推断,巴夏王和国师应当发现立果假扮大祭司,血祭如只为证实立果身分,未免手段过激,他们处心积虑、不顾众人生si执意这麽做,就是想b真正的青冥族大祭司现身,他们赌我即便不顾旁人、亦不会弃立果不顾,退一万步说,纵使我不出现,si了这些人他们也不觉得可惜。 「我的锦尘大人,您可终於来了。」 我不禁倒ch0u一口气,天火来得毫无预警,方才我是想起朝云长老年年的提醒,除我以外,旁人不可擅用祭炉,又见立果血书入祭炉後立即引发天火,而我又不受天火侵袭,这才推断自己的血能灭火,但我也单单是推断,万一我的血不起效,立果、言羲、纳月还有这数百名观礼者岂非跟着陪葬、si无全屍?巴夏王、国师二人的狼子之心实在可恨。 「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立果瘪着嘴。 立果无奈,叹道:「我差点忘了小时候打架你都是挥第一拳的那个。」 以前老觉得难受,如今才懂那些挫折与今日承受的一切相b恍如沧海一粟,我多想对当初无知的自己骂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假装咳嗽,回答:「你当我是天才啊?光练这一项就快要我命了。」 「你还不满了,要不是我,哪有你这一年自由的日子呀。」自由?我这一年真的有过自由吗? 「要怀念先等等,你脑子b我好,快想想办法吧。」 罢了,靠天不如靠自己,尽力一试吧。挺拔远远站着、稳若泰山,我松开立果、独自朝前走了两步,好歹我也坐在大祭司的位置上十多年,区区一个王还入不了我的眼,要说成为大祭司我什麽学得最彻底,不是si板的祭祀条陈,而是摆起大祭司至高无上的姿态俯视苍生,我朝他莞尔道:「杀我,後果你承受得起吗?」 巴夏王目光如炬、一语不发,打量着我、观察着我,反倒国师一派轻松,说起话来自在得很:「本尊就是不同,这气势只有大祭司能有啊,我可真是白长这双眼,方才竟有眼不识泰山,错把您当成普通奴婢,还请锦尘大人勿怪。」 巴夏王渴求的是不存在的长生之法,他误以为青冥族深谙此道,这是我唯一的筹码,故弄玄虚也好,只要他认定我掌握长生法门,我们就有生路。 「青冥族意图不轨,本王平息乱源理所应当。」他总算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脸不红气不喘大说胡话。 一路几乎畅行无阻,此时我与巴夏王距离不过十步,他的眼神格外冷酷,以神灵之姿低看蝼蚁般毫无人的情感,他轻巧ch0u出腰间配剑指向我,他不惧苍穹、却渴望获得苍穹的永生之力,是矛盾还是愚蠢? 「本王要的,莫非你能给?」前头还否认,现在藏不住贪念了。 巴夏王的眼睛先是因惊喜而张、後因谨慎而微眯,要骗他果然没这麽容易,不过他只要有一丝半点相信我的血能助他长生不si,我、立果以及被关於天牢的族人就有一线生机。 虽然落於巴夏王手中实非我所愿,能暂时保住命已是万幸,他将立果送入天牢应当会留她x命日後要胁我,事已至此、静观其变吧。 五名黑衣者皆是个中高手,与王g0ng侍卫较量的刀光剑影中,轻易打倒十来人,侍卫一左一右架着我急着将我带离此处,我挣扎却抵抗不了他们的强大的手劲,忽然眼前闪过一片银光、飞溅的血滴随即入眼,我尚未弄清状况,隐隐和他的同伴已将我围在中央保护着我,这时我才发现方才两侧胁持我的王g0ng侍卫双双倒地哀号,原本捉着我的手已与他们的身躯分离、掉落他们身旁。 话音方落,隐隐以迅雷般难以置信的速度突破重围、直奔巴夏王,我立马明白他的意图,擒贼先擒王,拿下巴夏王这场战斗便结束了。 隐隐凭着轻巧而多变的剑术压制着巴夏王,趁巴夏王疲累气短时,他抓准机会绕到他身後、划断他的右手筋,巴夏王无力握剑,隐隐将青铜剑搁在他脖子上,最终拿下了立於国家顶端的王。 隐隐中箭、一时疏於防备,巴夏王趁此逃脱,我们又一次遭到敌人包围,我朝言羲望去,真的没想到扭转局势的这一箭会出自他手,我曾一度以为同病相怜的我们能依赖彼此,原来是我一厢情愿。 若今日我们全都得si在此地,皆怪我识人不明,是我错了,竟傻得相信仇人之子,言羲这一箭不只s在隐隐身上、更s穿了我的心,我顿觉x口压抑得喘不过气、喉头酸哽难受,脑中闪过阿锦州沦陷时族人遭人杀害的画面,难道这些今日又要重演一回吗? 侍卫上前yu逮捕我,隐隐不顾伤势挡在我身前,他坚毅的眼神警告着敌人除非踏过他的屍t,否则休想再近半步。 同伴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地上的血迹越来越深,我不能眼睁睁见他们si在我面前,他们不能si,不能! 「不要──!」 我抱着头、倒在立果怀中,我想摆脱这些声音、想把它们从我耳中赶走,为何要让我听见这些?为何不是别人承受这些?我的脑袋彷佛快炸裂了,难以言说的剧痛使我无法思考,此刻我唯有一个念头,我想让那些伤害我族之人嚐嚐这等痛苦。 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中,巴夏王鹤立j群,他的神情难受得很,却以毅力支撑身t不 到底发生了什麽?他们眼下的情形不正是我刚经历的一切吗?莫非我一念成真、将我的痛苦转移给了巴夏王和他的部下? 我忽觉全身无力、向前倒下,一只结实的手臂伸来、及时搂住我。 我的思绪渐趋模糊,眼角余光瞥见侍卫情况好转,再待下去又是一场恶仗,我用尽最後一丝力气说道:「……快走……。」 再次醒来,我已离开王g0ng,身在一处僻静的岩洞之中,此处家俱简陋、不似家居,倒像避难之所。 四肢沉重得很,光是挪个位置、坐起身来都有些吃力,我这身子骨真是糟糕,找个机会得好好锻链一番才行。 我本想骂他一顿,谁让他自作主张潜入王g0ng,可一瞧见他身上的绷带我就说不去嘴,罢了,也多亏有他,我和立果才能平安。 「神殿暗卫的一个据点,逃出王g0ng後,我们即到此处修整。」 「受了不少伤,庆幸无碍x命。」 隐隐回道:「立果没事,正忙着张罗午饭。」 「这些稍候再说,有人想见你。」 「朝云长老。」 接连的好消息让我感觉世上还是有希望的,我似乎又有了勇气去面对这残酷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