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办得很简单,村里人惧怕李壮一家,只敢在夜里前来祭拜,整整三天时雨一直跪在灵堂前,不吃不喝不合眼。李婶心疼说,想让她去休息一会儿,她固执地不肯去,说多了就掉眼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看着一下冷清的家里,李婶偷偷抹泪,她只是回了一趟娘家,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接受不了的何止是时雨,她也一样。这孩子接连遭受打击,她都害怕她撑不住,所以一直陪着,一点都不敢疏忽。停灵三天之后,何姑下葬了,坑是时雨亲自挖的,她从早挖到晚,期间体力不支差点晕倒,被李婶叫醒之后继续挖,手上磨了好几个大水泡,五指鲜血淋漓。李婶想帮她一起挖,时雨挥手制止她,说:“让我来吧,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尽孝,总不能连这么点小事也假手于人吧。”李婶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时雨有多固执她是知道的,与其争执,不如让她早点挖完。这雨一连下了三天,一点停的迹象都没有,时雨浑身湿透,雨水顺着鼻梁往下掉,很好地掩盖了她的情绪。星河村只有一家做棺材的店,他们不卖给时雨。何姑没有棺木,只有一袭草席裹身,放到土坑里不一会儿就脏了。时雨扑到她身上哭,几乎快要晕死过去,李婶把她抱起来,声音同样悲伤。“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吧。”时雨哭得嗓子都哑了,用手一抔一抔地洒着土,混着她血液的黄土盖在何姑身上,逐渐将她的存在抹去。雨实在太大了,连纸钱都点不着,时雨重重地磕了十个响头,晕倒在坟前。李婶扶着倒下去的少女,目露心疼。短短几天,就瘦成这样了,抱在怀里一点重量都没有。李婶把时雨背在背上,手里的伞倾斜在她身上,一步步往山下走。时雨能感觉到自己又生病了,但她不想再醒了,活着好痛苦,这世上没有人爱她,以后她只有孤零零一个人。身体陷入了奇怪的循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骨头和皮肉被反复锤炼,仿佛一碰就会整个碎掉。模模糊糊中,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紧接着一声闷雷炸响,一道声音从脑中响起。“不准死,你的命是我的。”时雨张了张嘴,再次陷入昏睡,而阴沉的天空大雨瓢泼,天与地的距离非常近,界限不明,似是马上就要一起塌陷,因为雨势过大,星河村的村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星河的异样,等察觉的时候,两岸已经被淹了,数十丈高的巨浪马上就要摧毁村庄。第一个发现的村民报告了村长之后,回去的路上逢人就说,不出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害怕河神发怒,把整个村子淹了。村长召集大家在祠堂商议,大家面面相觑,一言不发。“没人有办法平息河神的怒火吗?”“我们连河神为什么发怒都不知道,怎么对症下药?”村长猛吸一口老旱烟,用卡痰的声音说:“我倒是知道一点,但……”他欲言又止,吊足了大家胃口。“叔,都啥时候了,您还跟咱们玩哑谜?您再不说,咱村子都要给淹没了。”说话的人是村长的侄子,也是被砍伤的李壮的大哥,两人早就串通好了,如今一唱一和,只是为了拿捏村民。“听说之前那丫头偷偷采药被李壮几个追的时候,星河好像保护了她,所以我在想,这次河神发怒,是不是跟她有关。”“这事我也记得,我们差点死在那!”原本还不怎么信的村民,被这三言两语带偏了思维,越想越觉得时雨跟星河有某种联系。“雨是何姑死的那天开始下的,星河很有可能也在那天涨了潮,只不过咱们没发现。”“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村长吐出一口浓烟,做出思考的样子,“既然知道了症结所在,接下来得赶紧想办法解决,不能再拖了。”片刻的沉默过后,有人说:“既然河神是因为时雨才发怒,那把她送给河神不就行了吗?”“送?怎么送?”这人是李壮的跟班,平时没少欺负别人,说起坏点子来如竹筒倒豆腐。“你想啊,咱们这么多年祭祀河神,村子一直风调雨顺,为什么这两天突然发怒?我看啊,不是河神在保护时雨,祂只是看上时雨了。”大家不约而同想起时雨近些年愈发娇妍的容颜,她漂亮得跟这里格格不入,河神看上她不稀奇。村长装理中客,说:“但这对那个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叔,您糊涂啊,牺牲一个人拯救全村,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怎么能说是残忍呢?再说了,她本来就是天煞孤星,继续让她留在村里,还不知道要克死多少人呢。”“是啊村长,现在不是仁慈的时候。”“眼看着河水就要漫过来了,您要赶紧做决定啊。”村长磕了磕手里的烟斗,面色凝重地说:“唉,这也是那孩子的命。”当晚,几个壮汉趁着李婶回家的间隙,把高烧昏迷的时雨掳到祠堂,再由家中妻子为她梳洗打扮,换上新嫁娘的衣服。期间时雨醒了,被人捂着口鼻弄晕,她们机械地摆弄时雨,像在对待没有生命的物件。时雨嘴里塞着布团,双手被绑住,顶着盖头坐在河神庙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