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落下,门内的争吵声也停下了。 来不及去质问小弗鲁门先生为什么没回自己的房间,布朗督察率先看向站在室内的男仆们: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刚刚在吵什么?” 被其他男仆逼到窗边的那个棕发男仆抢先一步发难,指向对面两人:“他们不但不让我出这个房间,还要扒我的衣服,连我上厕所都要看着!这根本是在侮辱我!” “……我已经解释过了,那不过是一句气话!” “我都说了,等我们给你搜完身你自然能自己去厕所……” 布朗督察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喝止双方的争吵后大步走进房间,对西米勒斯的贴身男仆招招手:“来吧,我先给你搜个身,搜完你就能去厕所了。” 布朗督察认真地搜查一番,没一会儿就从对方的口袋里摸出一只贴有标签的圆筒形小药瓶。 那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药瓶,透过透明的瓶身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白色药片。 “怎么就剩这么点药了?” 这么说着,她还朝布朗督察露出一个笑:“当然,我一个人的话不能作数。不过当时西米勒斯先生发病时芬顿医生就坐在他身边,后面也是他做的抢救,肯定注意过那只药瓶。是真是假,你拿着它去问问芬顿医生就好。” 她的话音落下,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布朗督察手中那巴掌大的小药瓶上,而布朗督察本人却带着狐疑看向站在一旁的棕发男仆。 他的表述有些乱,但布朗督察还是听懂了。 “应、应该还在西米勒斯先生身上……吧?” 布朗督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处理好男仆这边的事,布朗督察捏捏眉心, 这便准备继续请男管家跟自己说明一下西米勒斯先生离开房间的路线。 布朗督察实在看不出这位年轻人的真实意图,但还是点了下头作为回礼,这才带着男管家进入房间的内室t 。 布朗督察先检查了一边他存放在这间房中的物品,这才在男管家的带领下来到那扇所谓的“隐藏门”前。 男管家走到柜子旁,按压把手后率先侧身走了出去,等布朗督察跟着一起走出来后才向他展示了下门的另一边:“您看这里,这扇门只有里面有把手和锁孔,从外面无法打开扇门也无法给它重新上锁。” 而且仔细去看,其他客房的墙壁上其实也有这种“隐藏门”的痕迹,只是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光线昏暗,不仔细去还真有些看不清。 男管家同样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据说是女侯爵的父亲,前任阿梅希斯侯爵还在世时做的改造。我不太清楚详细的过程,好像是后来因为凯瑟琳公主的反对,他也只做了这些就没有继续下去……” 男管家的脸上明显带上为难之色,不过还是把昨天白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当众面掌掴一位公爵,就算那人与他有亲属关系的晚辈,那也绝对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会做出的事——光是这点,就足够让那个布朗督察对这位先生产生一定的恶感。 而他滞留在庄园内更是纯粹的天气原因。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只要他想离开,旁人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他。 尽管皮科沃兹·西米勒斯身上没有外伤,他本人也确实有心脏方面的疾病,但考虑到他尸体所在的位置,说他是自然死亡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想要把面前这乱糟糟的线团重新梳理整齐,那就必须找到最开始的线头……墙壁,过了几秒才终于下定决心,抬步走出房间的大门,来到那位依靠在走廊墙壁旁打哈欠的年轻人面前。 “您的茶。” 一年过去,小弗鲁门先生身边的人便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短短一年后,曾经的“贴身男仆”就已经升格为“小弗鲁门先生的朋友”,还有资格被当做客人招待? “请问您需要放糖吗?” “不用,这样就很好。” 对一个相对古板的马黎人来说,布朗督察最不擅长的就是与小弗鲁门先生这种性格不定的人打交道。 他的眼神实在太明显,利昂娜就是想要忽视都无法忽视,沉默片刻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小弗鲁门先生的身体向沙发靠背靠去,脸上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假笑:“我们也不是陌生人了,布朗督察。你该知道我一向是个讲道理的人,也很愿意配合治安所的工作……我以为这样的态度起码能让我从你这里获得一点最起码的尊重。” 说完,他的视线扫过年轻伯爵身边的两人,继续道:“今天的时间很晚了,有些问题我就直接问了,希望不会冒犯到您。” 有了这句话,布朗督察便理所应当地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询问第一个问题:“听庄园男管家说,死者皮科沃兹·西米勒斯先生之所以会来到骏鹰庄园都是为了找您有事,这是真的吗?” “那具体是什么事?你们为此发生过冲突吗?” “那其实是我的错,威瑞迪安公爵是为我说了几句话反而被他迁怒了……” “我可以向父神发誓,我绝对没有拿走过任何属于乔瑟夫大人的遗物,可西米勒斯先生完全听不进去,非要我把东西交出来……”说到这里,小弗鲁门先生忍不住深深叹口气,“可没拿过就是没拿过,他昨天还趁着我不在进屋翻找了我的行李,也是一无所获,我都没有跟他计较……” 就算他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这不是能记录到纸上的内容,这位却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虽然自己的话被打断,但利昂娜只是眨了两下眼睛便顺着对方的话转到下一个问题。 她抬起眼,正色看向对面的督察:“如果下午一点到五点是西米勒斯先生的死亡时间,那我建议你们最好能将这个时间再精确一下。不然,整个二楼客房中的人应当都无法拿出你们想t要的不在场证明。” 这并不是利昂娜在拉其他人一起下水, 而是一个客观事实。 这种结果没有太出乎布朗督察的意料,但目前的状况还是让他有些苦闷。 布朗督察闭了闭眼,稍微消化了下突然涌上来的负面情绪, 这才重新拿起笔。 “没错, 3月29日晚上。” “……阿梅希斯女侯爵是大公主殿下的姑姑,她生病后大公主殿下就一直牵挂着她的病情。而我的父亲过去也与女侯爵有一些交情,在她生病前还做过我妹妹的老师,所以这些年大公主殿下抽不出空的时候都是由我代她来看望女侯爵阁下。这些你可以随便询问庄园内的任何一位佣人,他们都能为我作证。 ”坐在茶几另一边的小弗鲁门先生看着面前的茶杯,不急不缓地解释着,“近几年我来看望洛克哈特阁下的次数很多,大多都会在庄园中住几天。不管有没有这场大雨,我都打算在这里住上一周左右。” “嗯, 看到威瑞迪安公爵出现在这里我当时是很惊讶的。”利昂娜朝他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至于西米勒斯先生……昨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之前也只是听说过一些有关他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