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因为她的响指回过神，又很快红了脸。 “那也不能那样盯着人家看，太失礼了。” 托马斯跟上雇主的脚步走出来，眼神却时不时从她的脸上扫过，最后终于没忍住，出声询问道：“您……刚刚是遇到开心的事了？” “您看起来心情比刚刚好多了。” 利昂娜摸摸自己的下巴，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确实是在不自觉地上扬，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大了一点。 292 当十二月终于来到尾声时,今年第二次议会也跟着圆满落幕。 工厂停工，商铺挂上了富有节日特色的装饰，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似乎连城市的天空都变得没有那么阴沉了。 虽说旧大陆早已废除奴隶制，但人们的思想并不是短短几十年就能改变。 这些都没有什么能完美解决问题的办法，大环境如此，利昂娜也不能去逼迫工厂雇佣这些人。 不过相比起工业化城市，利昂娜觉得他们可能会更适应乡下的生活。 而且农场内的工作大多是体力劳动, 与他们过去的生活相差不大, 大多还会包食宿。只要肯努力工作，就算赚不了大钱也总能混个温饱。 除此之外, 还有另一条路能供这些人选择——那就是前往马黎位于南陆的殖民地。 这些情况在来之前利昂娜就与他们详细说过，距离现在也已经过去两个月，这些新大陆来的逃奴基本都想好了自己今后的发展方向。 不论选择是什么，利昂娜都践行了自己的承诺，为即将离开马黎的人准备了时间最近的船票和一些旅费——不过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今后如何生活还是要看他们自己如何走下去。 “……我觉得我必须向您道歉。” 他抬起头，认真做出一个祈祷的手势：“愿吾主保佑您，先生。” 只有她心里知道，她并不是他口中的人。 她进行了一笔交易方并不清楚的隐形交易，她与那些奴隶贩子的区别大概只在于她给予了他们承诺过的报酬。 目送一行人上船后，男仆托马斯发现自己的雇主再次安静下来。 她不动，托马斯也不敢动，跟着站在码头一起吹风。 利昂娜被他的喷嚏声唤回神，摸了摸同样被冻得冰凉的鼻尖，这才招呼着人往回走。 冬天天总是黑得格外早，他们再次走出火车站时外面已经全黑了。 她站在火车站前的煤油灯下，却能听到不远处的黑犀牛酒馆里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喧闹声。 利昂娜认真倾听了一会，听出手风琴的演奏者应该是在演奏一首最近流行的曲子。 “创世节前夜快乐，伯爵阁下。” 利昂娜认识这个人，正是纽克里斯火车站的老站长。 “不是我，但我让他们都回家了。今年我儿子和儿媳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不如来这里看班，让那些孩子们能回家跟家人一起过节。”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您刚刚乘坐的是今t天最后一辆列车，直到明天中午都不会有火车经过这里，我只要在电报站里盯着点就行了。”老站长笑呵呵地说道，“倒是您，路德神父最近经常跟我说起您……对了，您会参加今晚举行的午夜弥撒吗？” 利昂娜虽然并不是很信教，但她明面上也是个马黎国教徒，在这种时候去参加圣教的跨年活动总归有些失礼，只得委婉拒绝：“平时就算了，但在这种时候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不过既然您回来了，明天有时间的话记得去一趟教堂看看呀。不光是路德神父，霍华德太太也经常问起有关您的事，他们都很想念您……” 虽然期间回了几趟帕克丝庄园也是来去匆匆，完全没有去拜访熟人的时间和精力。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们想要近距离监视也没有办法。梅太太在回到帕克丝庄园后就给留守在庄园里的所有佣人都放了假，其中也包括经纪人皮埃尔。 利昂娜的态度十分明确：就算脾气再好，不介意“基金会”调查自己，但在创世节这样的节日她并不想被打扰。 综上，她相信“基金会”的调查员们至少不会在创世节期间上门骚扰…… 两人乘上马车，又在黑夜里走了二十分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下、下雪了！” 托马斯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合众国的南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一片雪花。如果不是现在他手里还拎着行李，说不定会激动到一溜烟跑没影。 “我都说了，不下雪的创世节是不完整的。”她笑着招呼开心到忘乎所以的少年，“快进去吧，里面的人该等急了。” 可不等他上前敲响庄园的大门，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而托马斯的母亲——尤利娅太太也换上了庄园女仆的服饰，此时正用同样的姿势站在梅太太身后，只是在看到儿子后那激动的表情完全无法掩饰。 就在侧身的瞬间，他的余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第三个人。 托马斯直觉她是一个十分安静的人，仿佛天生就适合站在阴影里，如果不仔细去看很难注意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都跟你说了，盯着女士看是件很失礼的事。” “我好像没见过她。”金发的小绅士像是再也无法控制住脸上的笑容，弯着眼睛看向那位安静而高挑的女士，“请问这位是……” 梅太太微垂着头，一板一眼地说出自己的台词：“现在新大陆的情况太乱了，我就让她来马黎暂住一段时间……希望这不会给您添麻烦。” “她叫谢丽琳·菲因。”依然是梅太太代替对方回答道，“她从小生了场病后就不会说话了，好在后来学了识字和写字，平时能用纸笔与人交流。” 见她还演上瘾了，梅太太心中无奈，面上却还配合着：“……她确实是在24号到达的马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