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还在这里做什么？我与您没有什么可说的……”她的声音还带着哭泣过后的沙哑，“我现在很累，请您离开这里……” 见女人猛地转头看过来，利昂娜将手中的手帕又往前递了一点。 265 “您是，弗鲁门阁下……怀特伯爵的儿子……” 利昂娜对此并不意外，见她始终都没有接过手帕的意思，只收回手淡淡道：“谢恩·霍顿在21年前，也就是1100年离开过怀特郡，在莱兹城待了一段时间……你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当时村里的人基本留了下来……可后来不行了，地租一年比一年贵, 我们辛辛苦苦忙碌一年却连饭都吃不起……” 这段历史利昂娜曾听梅太太说过。 因为羊毛价格上涨和纺织业的崛起, 从三百年前开始，马黎王国内的一些贵族开始强制把领土中的耕地变为牧场，并大范围驱逐自耕地中的农民。 很遗憾, 从结果上看便知道他们没能遇到一个好领主。 可人生就是如此无常。 “我和谢恩，小时候有过婚约……”道格拉斯夫人扣桌边的手微微收紧，咬了咬下唇，艰难说道，“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我们父亲喝酒时定下的，其实也不能算数……后来他说他不愿意一直做一个农民，拿着一张招工的报纸便离开了……直到那次大瘟疫，我才再次见到了他……” “不、不是，乔治不是他的儿子……那是我骗他的……” “我在那之前就……怀了孕……可我没有钱…我实在太饿了……” “我原本想，我们可以在一起……他在贵族家做男仆，一个月的薪水是工人的三倍还多，跟着他就不会挨饿了……” “所以后来我离开了，我没有再联系他……直到那些人找到我……” 道格拉斯夫人慢慢从自己的掌心抬起头，十指微微蜷缩，恍惚的双眼慢慢重新有了焦距。 女人的肩背还向前佝偻着，头却向上仰，暗含希冀的双眼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喉管中传出的声音几乎是气音，没有丝毫底气，却还是问出了声：“您说，他是无辜的……是吗？”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刚刚说过的话基本没有几句真话。” 说到这，她的声音诡异地顿了顿，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到道格拉斯夫人身上：“除了两位道格拉斯小姐，从18号到昨晚的晚会上，您的家中出现过这样的人吗？ ” 利昂娜看着她焦急解释的样子，突然问道：“那您觉得，他是否会为了您这么做？” 猝不及防的问题让她整张脸充满疑惑和茫然，这种自然的反应做不了假，只一眼利昂娜就确定她并非知情人。 半晌，她才像是两天没能上弦的座钟般，磕磕绊绊地说道：“我、应该不会……不、不是！我不是下毒、不！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可怕的事——” “我没有别的意思，夫人。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希望您能理解。” “……卡明夫人？” “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请您暂且忘记死者，单从平时的人际关系上考虑。”利昂娜循循善诱道，“在您看来，道格拉斯上校与卡明夫人的关系如何？” “他们平时会有书信往来吗？” 利昂娜微微挑了下眉：“这么说，一直写回信的也是你了？” “卡明夫人寄来的信件 “有，这些我一直保留着。”道格拉斯夫人抹了下已经半干的泪痕，“需要我拿来吗？” 没过多久，道格拉斯夫人就捧着一个小木盒回来了。 木盒中存放的第一封信就是卡明夫人写来的，上面的邮戳显示这封信是在1119年5月寄出。 【我亲爱的兄长，】 如果没记错，刚刚道格拉斯上校喊出米切尔律师的名字就是“丹”，也是丹尼尔的简称……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重名。 “米切尔先生的全名就是039丹尼斯·米切尔039。”道格拉斯夫人跟着看了遍信中的内容，追忆道，“这是我们婚后梅丽莎寄来的第一封信……我记得杰克当时看到这封信后还很生气，发了好大的脾气。” 大概那时候的卡明夫人与上校的关系还没有修复到现在的程度，她在信中的用词相当谨慎，甚至是有点小心翼翼地讨好，完全看不出她本人其实是那样飞扬跋扈的性格。 “哦不，不是信的内容……我记得杰克是因为米切尔先生把我们的地址告诉了梅丽莎才生气的。”道格拉斯夫人说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 作为一对中年的半路夫妻，道格拉斯上校和道格拉斯夫人虽然日日生活在一起，但也对彼此保留着一定距离——这点从他们互相约定彼此不是遗产继承人也能看出来。 两年的问候信和节日贺卡不算太多，利昂娜很快就翻完了。 道格拉斯夫t人：“米切尔先生……他是杰克从小到大的朋友，也是他的律师。据说他过去和他在同一所教会学校上学，彼此家也离得近，所以梅丽莎也认识他……” “这个……我听杰克说他应该是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北方，在新伦纳的一家律所工作。”道格拉斯夫人回忆了一下，颔首道，“对，他好像最近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律所，还为此向杰克借了点钱。” “是的，杰克很信任他。” “不算多，不过米切尔先生的信杰克都是自己拿走去书房看，我这边没有保存……” 这个问题让道格拉斯夫人犹豫了一下，不过也没犹豫太久，直接带着利昂娜往书房走。 见到两人出来，赶紧上前小声道：“刚刚我看到039琼斯039他们回来了，现在就站在外面……” 为了不刺激到道格拉斯夫人，她没有提出让那两人进屋，只说了句“让他们等一会”便跟着道格拉斯夫人回到书房，翻找起可能放有信件的书桌。 “平时除了打扫卫生，我不会来这里。”道格拉斯夫人接收到她的视线暗示，只能摇摇头，“这些都是杰克的私人物品，我不会随意翻动。” 见道格拉斯夫人还有些迟疑，利昂娜终于说出了自己得出的第二种可能。 “道格拉斯上校的态度您刚刚也看到了，能够让他不惜舍掉性命和荣誉也要守住的秘密不可能太小。只要对方一直捏着这个秘密，就算现场存在再多不合理的地方上校也不会翻供。”